梦最初的痕迹

这是我在杭州生活的第三个春天。阳光灿烂而温暖。翘课依然是我每天要做的事情。我把大部分额外的时间用来看书和睡觉。
　　学校的图书馆建造得美丽而宏伟甚至近乎奢侈，让我渐渐迷恋上了物质给我在精神上带来的莫大慰藉和欣喜。那些午后，从巨大坚韧的玻璃窗透射进来的阳光近乎残忍地刺痛我的眼睛。
　　我是个阴郁的人，喜欢暗夜的寂寞和孤独。香浓而苦涩的咖啡是我最爱的饮料。它们毫无怨言地陪伴我每一个写文字的夜晚。
　　上了大学我最深的感受是人绝不能贫穷，所以我全力以赴去挣一些足够让我挥霍的钱。大一时帮一个网站写专栏，当初以为那是一个可以展露我文字的美丽和挣的钱足够让我挥霍的地方。而当我看着自己在暗夜里辛勤书写的文字后面属着别人名字的时候，心里总会感觉到一阵刻骨铭心的疼痛。况且一个月的稿费都不够让我买一双最次的NIKE球鞋。两个月后我拿了我应得的钱，揍了专栏的斑竹一顿就离开了。
　　后来没有过多久，岚终于离开了我。三年的感情在瞬息间灰飞烟灭。也是岚让我更深地感受到了在这个这世界上物质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当我还在为这份曾经用生命珍爱着的爱情而恋恋不舍的时候，岚已经有了一个新男朋友。
　　最后一次和岚见面是在冬天。那是我至今为止感受到最寒冷的冬天。下雪过后的街道结着薄冰。
　　我们见面的地点是左岸咖啡。我和彤在延安路下车。彤是我在大学里唯一的朋友。然后我们沿南山路徒步去左岸。不远处的西湖被积雪装饰得绮丽而寂寞。我无心驻留，只是匆匆一瞥。
　　南方城市的冬天潮湿而且阴冷。凛冽的寒风刮过脸庞疼痛而惨烈。我和彤都裹着各种厚厚的保暖工具，逆风前行。
　　推开左岸的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空调和人气散发出的温暖让我不由地感觉不自然甚至烦闷。
　　我环顾四周，在一个角落的位置看到了岚。岚也看到了我，露出一脸僵硬的微笑示意我过去。我和彤走过去。我在岚对面坐下，彤坐在我右边。岚边上坐着一个理平头的男人，看上去比我们都要年长几岁。他冲我和彤笑了笑，我点头回应。彤则一脸冰冷的表情，站起来去点了两杯爱尔兰咖啡。
　　谈话很难进行。四人都处于一种冰冷的僵局中。
　　我终于忍住痛涩说了话：
　　岚，你还爱我吗？
　　不爱。岚说。
　　岚的话语坚定而决绝。我突然为自己当初的自信感到绝望。泪在眼中转了一个圈，我压抑着仰起了头，泪终于没能流下来。
　　我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一把拉住岚的手说：
　　为什么你当初选择了开始，现在又要选择结束？
　　岚迅速地把手抽了回去说：
　　没有为什么。我对你已经没有感情了。我要的你给不了我！
　　我给你的爱还不够吗？我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我说。
　　没有用的。寒！我们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岚说。
　　我没有了语言。良久的沉默。
　　最后岚拉起男人的手对我说：
　　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们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
　　没等岚把话说完，彤就把半杯咖啡泼在了岚脸上，然后把杯子砸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
　　岚脸的液体不住地往下坠，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咖啡。
　　男人义愤填膺，张牙舞爪。然后被边上另外几个男人劝下。
　　彤不停地骂：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妈的……
　　我拉着彤径直往外走。
　　外面的世界依然寒冷。
　　我们在路边叫了的士回学校。车内播放着音质低劣的收音，嘈杂而混乱。路上彤一边无休止地骂岚一边安慰我。我转过脸望着窗外杭州的冬天。颓靡的街灯和商店里暧昧的光线模糊不清。车辆和行人按着他们各自的轨迹前行。每个人过着自己的生活，谁都不会因为谁的伤痛多加停留一步。
　　车到文三路路口的时候，玻璃上滑落了轨迹模糊的雨水。我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然后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彤伸手过来，把我抱在她怀中。
　　到学校的时候，雨一直下。我傻傻地伫立在雨中。彤竭力拉扯我仍徒劳无功。啪。彤的右手夹着雨水在我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彤冲我叫嚣。
　　然后我被彤莫明其妙地拉走了。到生活区的时候我朝“海王”饮食店走去。彤没有多加阻挠，她明白我，知道我要干什么。她走进去就不假思索地要了三瓶啤酒。
　　我们一直不停地干杯。湿透了的衣服让我感到难敌的寒冷，酒精的温度顿时又让我感到异常灼热。
　　我已经记不起那晚我们究竟喝了多少酒，只知道我们都有些醉了。
　　出了海王雨已经停止了，路面的薄冰也融化了，地面很潮湿。
　　我走到超市里去买了包万宝路。抽第一口的时候我呛得直咳嗽。抽第二口的时候我就深深地迷恋上了烟草淡淡的味道。曾经因为一文不值的诺言，从来没有抽过一口烟。然而在这个寒冬的雨天，所有的诺言都随着岚的离开而破碎。
　　我轻轻地捏着烟，尼古丁在胸口留下微微的疼痛。我抬头仰望着夜空，沉重的漆黑直压下来，头感觉晕眩。接着我又使劲地抽烟，拼命地吞吐烟圈，感觉生命就像香烟一样在悄无声息的时光中一点一滴燃烧殆尽。
　　我想哭。却没有泪水。
　　这时，彤饮下的酒精起了剧烈的反应，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