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的秋天

已是深秋了，秋风过后的冷雨，连绵的下个不停。传来祖母卧床的消息，也传来了姑母病危的通知。我的心随着这一切埋葬在秋天的尽头。
　　我把自己分成几半，一天往东，一天往西的奔走。在姑母的床前伤悲，在祖母的跟前流泪。寿终正寝的年龄，我也能想得明白，可她们都是我至亲的亲人，我还是无法让自己心安起来。
　　婆媳问题似乎已是全球问题，在我们家也不例外。祖母是个固执得让人心痛的老人，哪怕是躺在床上也还要继续自己的硬气。母亲不善于忘记，记忆力惊人的记着三十年前她坐月子时尚不满月，祖母就让她下地，就不让她吃鸡蛋的可恶行为，以至于她身体上落下些病根。
　　父亲在世的时候，一切安好，母亲偶尔的不满，总是能被父亲好言相劝。父亲走的时候，祖母是很伤心的，可母亲总是觉得她始终不是亲生母亲，还吃得下坐得好的。那样的情感流露让母亲颇为伤心，她再一次的激发了对祖母的不满。
　　祖母的日子一直过得让村里的老人羡慕，都说亲生的都无法和她相比。母亲虽然是发些牢骚，却一直尽着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每每来我们家总是在担心着祖母的衣食问题，只敢住一晚，大多时候是当天就回去了。
　　那些年代的老人似乎都有苛刻儿媳妇的习惯，总是要拿出封建年代里婆婆的威严来，一代又一代的去从儿媳妇的身上赚回来。村庄里听来看来的全是这样的版本，母亲无法理解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那样的事也让我惊讶于祖母的做法，可我无法去指责她们。我成了最可怜的人，安慰着奶奶，说服着母亲，她们听了都说好，做还是依旧的我行我素着。
　　都说老小老小，老人老了就像小孩那样，需要人去哄着安慰着。我在的时候，祖母在床上不断的叫着喊着，我知道她那时是个小孩，我去哄她去喂她去帮她洗。我不在的时候，她从不叫唤母亲一声，那一声“唉哟”就是对母亲的召唤，母亲去端汤递水给她。多少次的劝说祖母终是不听，我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怨愤是不是要留到隔世了。
　　姑母有她两个孝顺的儿子日夜厮守在床前，无需我太多的顾虑。祖母是她的继母，也从来不过问一声，我多少能理解她们的情感。一切随遇吧，毕竟各人的人生是各人的人生。
　　要把祖母送进医院，可我担心她的身体能否经得起路途的颠簸，毕竟是九十高龄了。老家又有风俗，人如果老死病死在外是不能送回家门的。只好请来医生带上仪器在家里帮她诊断，血压心率一切皆是正常，上呼吸道感染较为严重，在家为她输液了，但愿她能好起来。
　　这年头的医疗风险谁都怕承担，四处请医生人家一听这么大年纪，各种借口推辞着。我只好从城里托朋友了，碍于朋友的人情，院长带着一个医生亲自出马为祖母诊断。感谢朋友的这份情谊，我会永远铭记的。
　　我知道人总有一天是要死掉的，别人的生死我们一声叹息，可是我们的亲人，哪怕是他们已是百岁了，我们也觉得这一天来得如此的早如此的快。只愿一切平安，可生老病死总是人间的常情，总是要经历这些的。
　　年幼的时候父母盼望着长大，长大了，想着娶妻生子。二十来岁的时候，收到的帖子都结婚生子的喜帖，人到中年，接到亲朋好友父母过逝的消息，忙着为他们送终。人的一生都在忙忙碌碌的度过。
　　我不知道我在生命弥留的那一刻，是否还来得及回悟我的人生。只想着能修造得好，无病无痛的撒手而去，那便是最大的造化了。
　　安静的时候，总是想着这些，无法让自己入眠，让眼角的泪滴象秋雨那样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