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之美

??窗明几净。门外蕉丛葳蕤，蕉叶随风转拔。明净的缸内，两尾小鱼，激灵异常。应声启动，的历红光一闪。它们很自在。常凑近去看：玲珑的鱼身，红光宝灿；小小的鱼嘴，小小的圆，忙忙开合，清水一泓，再不知唼喋些什么；薄薄的半透明的鱼鳍，一直轻轻地颤动。那么轻，弱又急皇的颤动，谁见不怜？
    旁边一丛夜来香，是故乡带来的花种，故乡的花。夏花，往往开在黄昏，晚饭后。似乎专拣纳凉的石畔树下，与人一脉清香。人们觉察了，总会别开大蒲扇，弯身去嗅：“好香哇！”，随口一赞。孩子们总顽皮，顺手揪下一朵，看一会子，再不知丢在了何处。也有爱美的女孩儿，拎着裙裾，小心去采，再寻根长草，慢慢地串成花环，也够美上几日了！所以，家乡都叫它“晚饭花”。
??夜来香横斜其上，仍在开花。因为霜降都已过，花开得小小淡淡。用心去嗅，仍有细细的香。唉！这花。
??斜对夜来香，一张卧椅。其实想要摇椅，结果买成了它。竹架竹编，用了些年头，汗渍得黄棕油亮。人摊放其上，仍旧舒适。所以几次搬家都不舍得弃下。
??以前住城里，四面机车包抄。不种花，家用也多将陋就简。因为总说：“等一两年，就回去了。”“回去了，再好好收拾个家，种些花草……”可总也没回去。
??真是“君问归期未有期”。孩儿看看长成，等不的，我们先回去了。
??回去自然如鱼在水。新修的小区，家也装饰得花团锦簇。一张灰绒沙发，随意坐卧，也不似竹椅呻吟轻呓。楼下种着栀子，玉兰，月季，桂花，山茶，腊梅等等，大约是要四季香不断缕。夜来香却非人种。它仿佛，是大地对人眷顾，应情应景而生。
??“剪烛西窗”长候不至，我们只得又离开，带着夜来香的种子。
??依旧简陋的居室，淘来的旧器，纸箱摞纸箱，箱箱疲惫。可屋外有大片的草坪，转侧流变的景致——这是郊外，一处公园。
??四面南国的椰树，棕榈。桉树会褪皮，长长的树皮，笼在干上，要风大力掀揭才行。还有许多其他的树，长年青浓，秋风也奈何不了。所以有很多鸟。清晨，往往被它们嘀呖呖，嘀呖呖地叫醒。种下的夜来香，也很快抽枝拔节，半月不到，就氤氲一团绿雾。这块热土实在很生发！
??可十年回望，并州依然并州。免不了总要问：什么时候回？
??洁白的烟盅，点燃一支烟。雪净的盅底，一团轻灰散淡。烟火未熄，一线白烟腾上来，抽作雪紵堆叠，轻扬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