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我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哼着歌。
大大的落地窗外,几点白光晕染着刚硬的轮廓,我凝视着,想像东方从淡黄到全白,一眨眼,仍是一片黑暗。
我想不出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听过这首歌。
“喵”慵懒华贵的一声从脑后传来,我转过头,看见猫咪跳到床上,就坐在我脑袋边,居高临下用那双眸看着我。我瞪着他,不吭声。他也不吭声,扭头跳回角落里,自顾自的舔毛。
他清洁自己。睡觉。对着窗外凝视。独自玩耍。喜欢厨房,卫生间,柔软的睡床以及任何角落。对一切声响和事物有敏感和好奇。他凝望电脑屏幕,凝望电视,或者长时间凝望窗外的风景。我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世界他是否有参与感及是否试图对此保持理解,不得而知。我无法理解他,我的伴侣,哪怕我们生活在一起,哪怕我们离不开彼此。
有时候,我觉得,我才是那个会因为被抚摸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的生物。
我穿上衣服,看到床的一边放着一个鼠皮玩具。抱起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未醒的城市,我轻轻叹一口气:“明天,我们搬家吧。”猫咪竖着耳朵,一声不吭。
天亮以后,我整理完行李,出去去邮局寄信。回来的时候,在土墙的栏杆下面,看到一只白色野猫。不由地让我想起了家里的他。
它侧躺在草地上,栅栏里蔓延出来的蔷薇花藤使它所在的位置色调阴暗。白色皮毛闪烁出丝线般质感,四肢舒展,头部微仰,闭着双眼。猫一般都是蜷缩起来睡觉的,所以我知道它已经死了。
我看着它似乎抽空的身躯,掏出手机,想拍一下,瞄了半天,觉得太远,用手机放大,放大,再放大,放到最大,更加不满意。于是放回手机,探下身,凑近去看。还是看的不清楚,又往下探,总是不满意,再探。直到我的鼻子碰到了它的鼻子,如此干涩,粗糙。我愣愣的,眼光聚集在鼻尖,为什么,还是太远呢?
我失神地缩回身体,蹲在它旁边,看了5分钟,起身离开。
这个城市有几个朋友打电话来,说想在我走之前,请我一顿,我说,好。所以,今天是走不了了。
我坐在宴会桌子的一侧,碰着酒,喝着酒,倒着酒。有几个人站着,兴致勃勃的大声说笑。也有几个女的,凑在桌子的一旁,说些私语,不时窃窃地笑。挺热闹的,我无聊的想着,观察他们的衣服,大都不便宜,穿在每个人身上却是显出不同的个性。我听见有人说:“你这样总是搬家不好,早点找个归宿,或者回家乡,定居下来。”我应着,心里却想:我们是没有发小、街坊和故园的一代。
饭后,有人说,有个惊喜,要给大家。有人大声笑道,烟火吧,我们都知道了。烟火?我一惊。
我知道之后的黑暗、冷落,确定无疑。
但是,烟花已经在空中劈头绽开。
中途,我狼狈的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走到门前前,他们远远地大声向我说着祝福的话,我一一装进口袋。出门后,我犹豫了一下,将口袋掏空,往一旁倒了个干净。还是轻装离开吧,我这样想。
我背着重重的行李,抱着猫,来到车站的售票处。我说,给我一张离开这里的票。她的回答始终含糊不清。我有些不耐,说,给我一张票,只要能离开这里。最终,她把票卖给了我,说,一会就有车来。
车很快就来了,我上了车,位置很靠前。我安顿下来,一一数着包里的东西,落了几样,不过我也不在乎,留给那里的月亮吧
我想车后张望了一下,发现还有一个人,穿着白衣服,独自一人,靠着窗,神情自若。看我回头,她静静接应我的视线,等我出声。我说,你去哪里。她报了一个地名,我想了想,似乎跟我一样,挺高兴。我看着她旁边的空位,很想与她一起,又觉得不妥,踌躇片刻,又坐回了原位。心里还是很高兴,有个旅伴。
车子启程了,略过两旁荒芜的工厂和田野。天空灰暗。我们都静静地坐着,坐在车子的两头,我却觉得我们俩近的可以伸手触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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