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心字香
楔子
五月的湖水呵,竟凉的如此透骨。
她缓缓将身子没入碧波,冰凉的触感将她一寸寸吞噬。
好累,来世,只想留在这水畔做一枝茉莉,遥遥等你,痴痴守望。
仿佛看到前方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灼灼的蔓延了双眼,猩红而张扬,那是守候千年黯然滴血的伤痕。
谁说的,它们也叫,彼岸花。
眼角一痛,还是生生硌出了泪。
(一)
小谢匆匆跑过来告诉我少爷回来时,我正低头仔细的绣一幅茉莉。
被她这样慌乱的一惊,手指倏乎疼痛,大滴的血液已生生在雪白绢绫上开出艳丽猩红的花朵,好好的绣图被弄得不成样子,不由心疼与恼火一齐,正待发作,看到小谢的满头大汗,还是忍住。轻轻为她拭了拭,故作嗔到:“小丫头,下次可别这样莽撞了。”
她冲我吐了吐舌头,样子颇为讨喜。在这陌生的宅院里,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和我亲近的人,对她,我有莫名的依赖和纵容。
远处的几盆素馨茉莉,方打了纯白的花骨儿,细细的酝酿着馥郁的芳华。尽管还是初夏,可我的指尖已微微的有些发凉。
独自喃喃:该来的总会来的。
昨夜雨疏风骤。
门外的桃花一夜间谢了一世芳华,只剩下飘零的满地残红。
早有丫鬟去收拾狼藉。萧家是江南有名的制香世家,这雨打花瓣的残香仍是好材料,而这样制出的香独有一番风味,别具着一股清冷。
犹自着了浅碧色纱裙,腰环鹅黄飘带,满头青丝如瀑泄下,不施脂粉。施施然走向花园中的凉亭。
果不其然,早有人在那里等候。
恍若繁华尘世的惊鸿一瞥,十步开外,月白色锦衣男子逆光而立,遗世而独立,飘然若谪仙。
不由脱口而出: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他并未因我的唐突而恼怒,只是静静望向我,目如秋水,一时,我竟有些发怔。
很多年以后,我犹清晰的记得初见时他如清泉般略带凛冽的微笑,深深印下,一生难安。
而当时,彼此还不过是陌路人。
只在半个月前,他救了失足落水的我,带回家休养。而后,他因生意上的事情辗转离家,我一直未有机会见我的救命恩人,如今见了,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见我不语,他并不着急,只是默默放下手里的制香典籍,缓步到我身旁,柔声问道:“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我闷闷的应了声,他似知道我不爱说话一般,又启唇问道:“在下萧锦迟,敢问姑娘芳名?”
阳光此时懒懒的照在身上,不知怎地,却觉雨湿更重。
咬了咬唇,缓缓抬头,一字一顿道:
“小女子钟璃,京城钟氏之女。”
面前男子的瞳孔骤然紧缩。
空气越发凉薄。
(二)
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远远地避开小谢,独自在花园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看起书来。
不远处,满架蔷薇都开了,香气袭人。巨大的花帘随风微动,隐约有丫鬟的笑闹声传来。
“……你知道吗?那个被少爷从湖中救起的女子竟然就是与少爷有过婚约的钟家小姐。简直太不可思议!”
“什么啊,钟家不是五年前就因战乱举家迁徙,家道中落了吗,哪里来的什么钟家小姐?我看八成是假的。”
“对啊对啊,怎么会那么巧……”
“——够了!”有小丫鬟娇声的呵斥,正是前来寻我的小谢:“你们在这里嚼人舌根很有意思吗?”
我本无意听这些流言,见天色已晚,悄悄起身离去。
行至半路,突然感到背后有人。感到那人的踟蹰犹豫,我放慢脚步。
一阵风吹来,感到周身寒冷,不由瑟缩。又看到月白色衣袂飘起,心下了然,猛地转身,倒把他吓了一跳。
萧锦迟并未说话,我却有些恼怒,冷然道:“不知公子夜晚不休息,跑到这玩起跟踪,是何意思?”他恢复镇定,只是静静的看我,没有丝毫愧疚与不自然,眸子平静的像一汪潭水,教人捉摸不透。
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下午的场景,心里明镜,却不知为何有些难过。横下一条心,淡淡的说:“若公子怀疑钟璃的身份,那钟璃也无话可说。”
说完,便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似有似无的轻叹,颇为无奈,在这夜凉如水里分外惹耳,
“罢了,我信了你便是。不管怎样,我都信你!”
本来欲快的脚步突兀的停下,月色凄迷而朦胧,
有些茫然而无措。
好不容易回到休息的小轩,却看到红了眼睛的小谢。
不待我开口,已一把抱住我,喃喃道:“小姐,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了,急死我了!”我知道她是真的关心我,但此刻心乱如麻,只得稍稍敷衍:“我没事。天晚了,早点睡吧。”
她没有再说什么,默默为我铺好了被子。我和衣躺下,半响,以为她早已离去,刚想睁眼,却不料有稚气而坚定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小姐,不管别人怎样说你,可小谢信你,你永远是小谢的小姐!”
内心登时五味杂陈,汹涌成海。
——那个他,也这样说。
不禁在黑暗中默默苦笑,我何德何能,竟让你们,如此信我?
(三)
盛夏已至,满院韶光晃花了眼。
我不再出去,闲的无聊至极。小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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