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城
四名女孩子抬着一乘小轿,在“飞”,风一样地飞。
女孩子分别穿着黄、白、青、黑四色彩衣--那轿子却是通体大红,顶镶银珠,四角挂着珠串。四名女子分别叫王梓轩,田斐然。,李雅枫,黄霜。
数百江湖汉子,尽皆驻马凝望,瞪大的眼睛里,留下了那小轿自眼前飘过,消失于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内的身影。
二
“他娘的,死城竟比当年的魔教还邪门儿!真是怪了,这二十年,多少高手为它送命,多少好汉找不到的地儿,一下子出现,所有人都知道了,会不会是真的?”说话的虬髯骑客天生大嗓门,打雷一般,离他近的周遭骑士的耳朵里均是嗡嗡响,连胯下的马也似被“震”得有几分烦躁,刻意躲远几步。
一个白衣白马、长相俊美、手摇折扇的青年公子“嘿嘿”一笑,“铁帮主,既然存有疑惑,何必劳动大驾,做苦寒千里的跋涉?”
“到处洪水,生意做不成,可老子手下八百兄弟哪个不要吃饭?哪个嫌红货多?管他娘的真假,老子不亲自来走一趟,兄弟们也不干1湘北排帮的铁帮主斜着瞟那青年公子一眼,”喂,尹兆丰,你不是只好上女人么?怎么,改性儿了?不‘采花',’采‘钱了?“
铁帮主话中的讥讽之意,任谁也听的出来,好些人都笑了。尹兆丰却不羞不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么,喜欢女人有什么错?“
”胡说八道1
突如其来的一声有点儿让尹兆丰不舒服的耳熟,轻轻叹一口气,眼光转过,身后隔开两匹马,有一匹劣马,马上骑士,一袭陈旧的灰布短衣,一顶草笠,一张憔悴的削脸,一双冷犀如刀的瞳眸。
尹兆丰已经习惯被那刀子一样的目光剐割的感觉,苦笑,摇头,“江西,湖北,河南,陕西,甘肃,自江南至漠北,六千里长路,五十一个日夜,打了二十八架,莫大侠啊莫大侠,你追的不累,在下也被你赶的烦了!你杀不了在下,在下也打不赢您,何苦哇何苦1
”至少令你少糟蹋了二十八位良家女子1那国字脸的汉子莫天开恨恨地道,“只可惜我的功夫低浅1
尹兆丰手中的折扇开开合合,盘算一会儿,”铁帮主可知道在下若是分得那笔财富的一杯羹后,最想做的是何事?“
”老子猜,你不会想拿钱买下那四个抬轿子的女孩子吧?“
”在下尚具自知之明。“尹兆丰一本正经,”那四位美女妹妹么,这几百人里面,请问有几位可以消受?“
四名女孩子抬着一顶小轿--四名普通的女孩子自然也抬得起--抬得起能跑,足不沾地的跑,速度远胜奔马,步调和谐轻盈,姿态飘逸曼妙--单这一份轻功便不普通了,不是一般的不普通。
一行数百骑客,平日哪一个不是桀骜不驯不肯轻易服人之辈?现在,面对尹兆丰的一句问话,没有一个人应答一个字。
尹兆丰轻轻”咳“了一声,”’死城不死,散尽财余,来者分一,九月初七‘。大家来此,均为求财,在下亦不例外,非为女人。“
”呸1莫天开狠狠一吐。
尹兆丰唇角撇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或许,莫大侠分取一份财宝后,也会改变,想着娶一个女人,生几个孩子,好好地享受一番生活,而不再徒劳的追杀在下。”
莫天开脸色铁青,冷冷说道:“莫某的眼中,金银财宝,只是粪土。死城的财富,莫某不取一文一钱1
”那么,莫兄的一份便由区区代享如何?“答话的乃一位青年秀士,身材修长,论长相,较尹兆丰还要俊美,更多三分儒雅,多三分英气。
莫天开世居鄱阳湖,向来游侠江西、江苏一带,并不认识这个人,而队伍里面,倒有十之七八的人认识他--他的侠名远在莫天开之上,江湖最负盛名的七大侠客中,年纪行末,武功排三的”笑侠“燕冲。
燕冲很少出手,脸上总笑眯眯地,喜欢讲道理,但是他所到之处,各路人物大都愿意陪着他笑,愿意听他讲道理。
燕冲不笑,换做用手讲道理的时候,只有五次,例如,有一次他阴沉着脸,在”太行十霸“的”铜锤阵“中,漫步,十步,以一对拳头,打飞了二十柄铜锤,打碎了十颗头--太行十霸的十颗人头。
”一文钱愁死英雄汉,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区区爱钱,多多益善1燕冲笑眯眯地说,“区区听说死城的财富开放,极是动心,可惜不识’天路‘,只好腆着脸皮跟在铁帮主后面,勿怪,勿怪1
”哈哈,可为燕大侠帮点儿小忙……什么?“铁帮主突地变了脸色,”燕大侠跟着铁某行路?“放慢坐马,候燕冲赶上,并骑而行,自怀中取出一张黄纸,递过,”燕大侠看到的可是这张帖子?“
那张黄纸的纸张质量极粗糙,为市面上售价最便宜的一种,却是传言拥有天下财富最多的死城主人十七天前发出的财富贴,开端十六个大字,继而为数行小楷,燕冲草草一眼掠过,”一字不差。“
”燕大侠即然看过死城之贴,“尹兆丰陪着满脸谄媚的笑,”自然知晓死城主人列书的规矩了?“
”呵呵,“燕冲道,”区区杀你不一定理会’规矩‘。你这一条命,早晚须是莫兄的。有什么话?“
尹兆丰放下心来,也掏出一张黄纸,双手递向燕冲。燕冲不接,”不必看了,自是同样的内容。“
”他娘的!尹兆丰,原来你也不认识路!老子……嘿1铁帮主重重一拳敲在马背上,坐骑负痛,“咴咴”一声嘶鸣,以为主人催赶,奋起鬃毛,便欲狂奔。铁帮主天生神力,急急狠勒缰绳,那马作势正猛,前蹄陡然腾空,却终究未能冲出,打了一个人立之后,仍是随于马队中慢跑。“老子犯傻!喂,采花贼,你跟着谁的屁股来的?莫非把大屁股的虎娘子也盯入贼眼了?不对!虎娘子走的另外一条路线。”
燕冲不问,只笑,笑眯眯地望着尹兆丰。
“在下……在下尾随的是……鬼六爷1
这时,莫天开冷冷加了一句,”确切一点儿说,是鬼子六的第十二房小妾,偷了人儿,还偷了话儿1
三
鬼六爷不姓“鬼”,姓桂,六十二岁了,分号遍布南七北六一十三拾源天下“银庄的大老板。
有钱的人也难免有些烦恼,自然与平常人家的油盐酱醋不同,富贵的烦恼--妻妾争宠,儿孙不肖……
不过,桂六爷最近的烦恼并不在此。
二十三天前,桂六爷托虎娘子保的一支自开封去杭州的”暗镖“丢了,丢在出开封十里,青天白日,堂堂的官道之上,开创了中原第一镖局第一次失镖的纪录。
四个女孩子,黄、白、青、黑,四色彩衣,抬一乘红色的小轿,经过虎娘子的眼前,五色迷离,虎娘子好像打了一个眨一下眼皮的时间的盹儿,那四个女孩子和小轿还有”红货“便全部不见了。
那”红货“乃五件古玩字画,每一件均为价值连城,却非桂六爷所有,本是应一位神秘的客户要求送到苏杭变卖,收入则分散存于江淮、西南一带的银庄分号备用--真正的主人不想暴露身份。
四
燕冲望见桂六爷瘦小且略显佝偻的背影,骑一匹蒙古小红马,在其心腹护卫”九华山四大金刚“四匹烈马的簇拥下前行,”桂六亲自出马,天字号银庄的大老板也贪如此一份’小财‘?嗯,不对1
“越有钱的越喜欢钱1铁帮主道,”莫非有什么人还怕钱多了不成?桂大老板也不例外1
“不对。”燕冲重复一句,“不是这一点。那位桂大老板已经破坏了死城主人贴上的’约法三章‘1
那黄纸上数行小楷清清楚楚的写道:来死城求富贵者,须遵约法三章,违者,杀!其一,每一帮会,只限一人,无帮无会,概以单为;其二,往来求财,皆为同伴,恩仇勿计,不得杀伤;其三,死城不死,海市蜃楼,天路迢迢,自觅瀛洲。
排帮的铁帮主是一个人来的。
燕冲和莫天开暂时不杀尹兆丰。
桂六爷却带了四个人--四个护卫。
”既然要玩儿别人设立的游戏,便需尊重别人订立的规矩。“燕冲微笑,”坏了规矩,便无趣了。“
突然,前方有人带着哭的腔调欢呼:”看见了!我看见了1自前而后,应和欢呼的同样的声音越来越多,一浪高过一浪。
一片广阔、平坦的沙地,依稀的残垣断壁,掩盖于苍黄下的沧桑,冷漠的等候着历尽千辛万苦而爆发激动、热情的远方来客。
死城!在望!
东、西、南、北,四面八方,每一个方向都可见成百上千的人马奔腾,同一个时间,从不同的方向到达了同一个地点。
死城,不死的死城,奇迹而又真实的呈现在了每一个人的眼皮子底下!
死城,死亡之城,财富之城,梦想、希望、悸动、惶恐,只在一步之间。最后的一步……终于没有一个人跨出去……
五
九月初六的黄昏,夕阳终于收敛最后一抹辉煌,无奈的沉没于远方,沉没于连绵沙丘之后,天色渐渐灰暗。
众人打破了来路的秩序,各自寻亲觅友成群扎堆,有的高谈阔论,有的轻声低语,有的只是相对沉默……
燕冲很想同桂六爷聊一聊,信步行去,走到距离对方几步时--“老七1一个宏亮的声音在身后叫道,”走,走1那人不由分说,横眼已经起身含笑、准备招呼燕冲和自己的桂六爷,拉起燕冲走去。
桂六爷堆起的笑容慢慢收敛--那人是铁面侯朱孟,论武功,仅仅输过一招于天下第一的一字剑阁阁主、武林盟主谷亢,论年纪,七侠之中为首,尚在谷亢之上,而且那个“侯”字是真正的“侯爷”的意思,世袭罔替。
朱孟纵横王道与江湖之间四十余年,大家看到他和燕冲在,对于死城的恐惧减了几分,对于财富的渴望则增了几分,原先不敢放声言论的一些汉子,尤其一些年轻的才俊,此时的声调反而一个比一个的高。
“朱大侠,死城的财富是不是真的存在?”
“这多年,许多高手探秘死城,全都有来无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听说死城是活的,会移动,所以不死……”
“嘿嘿,什么死城是活的!无知!有谁见过一座城自己会走来走去?流沙飘移,周边地理形态变易……”
“朱大侠,来时路上,可曾见到那顶神秘奇特的轿子?在下猜想,那轿子里的会不会便是死城的主人?”
“死城主人为什么遍发财富贴?自是有大阴谋!晚辈不才,拼将性命,也要揭穿他的阴谋诡计1
……
朱孟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双手举高,轻轻一按,众人的喧嚣戛然而止,”大家听朱某一言,众所周知,整整二十年来,可有关于死城一点一丝的线索?’死城不死,海市蜃楼,天路迢迢,自觅瀛洲‘,列位却是如何觅得’瀛洲‘的?“
来到此地的或为一帮一派之主,或为称霸一方的大豪,或为独来独往的侠盗,每一位都是跻出江湖的英杰高手,却是不约而同的尽现尴尬之色。
莫非没有一个人认识”天路“?
不会,绝对不会!
那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承认?
不愿,还是不敢?
一个跟着一个,凡想来的全来了,”不死的死城“的”天路“岂非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谁是真正认识”天路“的第一个人?也许几个、几十个呢?
答案,所有的答案,重要么?还重要么?重要的是,人,被”引“来了,面对的却依旧是一个未知的”九月初七“!
”所以,“铁面侯朱孟斩钉截铁地道,”所有人都不得轻举妄动!所有的一切,待谷盟主到来,再做定夺1
六
莫天开的心思不在财富上,也不在嘲笑那些“追求”财富的人身上,他的心思和眼睛,只紧紧地盯住尹兆丰。
今天,燕冲第一次见到莫天开,向铁面侯讲了其事,朱孟道:“务必一交1于是二人便找莫天开聚到一处。
”莫某连一淫贼亦诛杀不得,有何可赞?惭愧1听朱、燕赞许,莫天开脸有愧色,“可恨这一贼子,前时鄱阳湖大水成灾,犹然在那里作恶!莫某钱财困顿,无力救济父老,也自罢了,却怎容淫贼祸害家乡姐妹?对了,朱侯爷,据说朝廷仅仅拨发了五万的赈灾银?杯水车薪,何用之有1
后一句,莫天开极是愤愤。
”莫兄弟不知,长江下游的江西九江、安徽淮南、江苏南京诸地均已成灾,“朱孟面色凝重,难得的长叹一声,”还有西南大旱!两地灾情泛滥,灾民百万之众!再加关外用兵,抗击外虏,我朝财力,支撑维艰。唉,我便代皇上主管赈灾一事,东拆西补的……赈灾么,委实已尽力了1
“’金银财富,只是粪土‘,”燕冲却一笑,“但如果死城真的分享财富,能够得到的却不是那些灾民,不是那些应该拥有财富、造福天下的人!莫兄明日何妨也取一份去?君若不取,天道不公。”
莫天开一凛,“是1
”区区那一份自当送予莫兄。“燕冲又道,”大哥,你呢?“
朱孟大手一挫,压低声音,”兄弟,你道大哥作何来的!便死城主人设计有天大的阴谋,害死的不过多是一些贪财妄利之徒,如何值当为此辈出力!若是这般,纵使盟主,也差不动哥哥来打前站1
“但愿死城的主人不要让所有的人失望1燕冲笑的欢了。
七
月儿如钩,月色清冷,微风轻拂,细沙无声。
子时,九月初六和九月初七交错的子时。
四百名鲜衣怒马的青年剑士到了,历经征程千里、大漠风沙的洗礼,衣不再鲜,马不再怒,剑士的精神却依然昂扬,长剑的光芒却依旧森寒!
每一百名昂扬剑士,每一百柄森寒长剑,列成屏障,守把一个方位,四百剑士,四百长剑,便将死城与众人隔开。
--一字剑阁的四百铁血剑士!
一字剑阁以剑法为名,”一字“者,”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为天下始,不敢以”道“名,乃以”一“名。
阁主谷亢,以此剑法创建”一字剑阁“,一年之内,仗一柄长四尺、宽一寸三分的窄剑,恃一字剑法横扫统治江湖三十载的魔教总坛及其十三分舵,尽斩魔教教主、左右护法、四方宣抚使、十三舵主,换来十九年的江湖和平,而谷亢也已做将十九年的武林盟主,处事公平,做事公正,素为各方英豪爱戴。
现在,谷亢已经进入了死城。
一个人,一柄剑,进入了死城。
进入死城之前,留下了一句话--”我不出来,任何一人绝不得入内!违令者,立斩1
所以,所有的人等着,等在死城之外,等在四百剑士的四百长剑之外。
在谷亢发布命令之后、进入死城之前,燕冲似乎有一点点担心,本想劝一声,陪同二哥进去,却被朱孟拦转-“放眼天下,谁挡得住盟主的一字快剑1
而桂六爷在”九华山四大金刚“的围拥下,望着谷亢孤身进入死城,又于人缝中偷偷瞄了一眼朱孟……
所有的人,在等,静静地等……
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的心,每一个人的每一种心情,在等待……
时间,不知是过的快还是慢,等待,很容易让人记起时间,也很容易让人忘却时间……
月牙儿渐渐淡了,一抹红彤彤的霞光,不觉之间,悄悄映染遥远的地平线,沙丘投下的影子在慢慢缩短。
忽然,一顶红色的精致、小巧的四人抬轿子,四名分别穿着黄、白、青、黑四色彩衣的靓丽的女孩子,迈着袅袅婷婷的莲步,自死城之内款款而出--没有一个人看见她们进去,所有人只看到武林盟主谷亢进去了,却没有看到谷亢出来。
一片寂静。
四名女孩儿宛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凌波仙子,平和安详,不沾一毫杀气,抬着小轿,悠悠然,前行……
朱孟突地暴喝:”围住了1
四百铁血剑士,风一样的移动,却不乱,一层一层,结作剑阵,将那小轿逼在核心一丈范围以内。
数千各路豪杰八方蜂涌,飞沙起,飞沙落,已于剑阵外围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人墙、人海、人浪!
那四名俏丽的女孩子如一粟淹没于沙海,非但不惧,俏脸上反而梨花绽放,齐齐一笑,笑的春光灿烂,抬着小轿,开始旋转,足下不带飞一粒浮沙,一圈,两圈……起初舒缓,慢慢加快,衫裙飘舞,黄、白、青、黑、红,五色迷离,渐渐幻化一团……沙海如水,如水中央砸入一枚石子,一圈旋动一圈的涟漪荡开,自里而外,四百铁血剑士,一层一层,倒下,数千各路豪杰,一层一层,倒下!
燕冲是倒数第二个翻倒的,主动放弃了抵抗,翻倒之前,在笑,因为他已经看到一道电光自小轿内直射而出,好亮,好快,似乎听见兀自挺立的朱孟发出一声绝望的、无奈的、低低的吼叫……
众人醒来时,天边那一抹霞光依然在耐心的渲染着地平线,积蓄着力量,期望着蓬勃的那一瞬间。
每一个人的感觉,都是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短的不能再短的梦。
每一个人却又知道,那不是梦,真的不是。
那一顶红色的精致、小巧的轿子,那四名分别穿着黄、白、青、黑的靓丽的女孩子,消失了。
死了六个人,只死了六个人--九华山四大金刚,尹兆丰,还有铁面侯朱孟!
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核心”,摆放在那小轿旋转的地方,其中五具没有任何的伤痕,而朱孟的喉间被利器直直刺穿,留有一个细细长长的伤口,只有盟主的那一柄窄剑方可造就如此的伤口。
这一切提醒着所有的人,一切真的不是梦。
众人发疯的涌入死城,每一个人都一分、一寸、甚至一粒沙子的翻了一个遍,没有找到谷亢的任何踪迹,更没有找到一毫一厘的财物,却并非一无所获……
不死的死城,只是一座荒废的空城?只是一个曾经的传说?只是一个破灭的神话?
八
只有三个人留在了死城的外面,一直留在那六具尸体旁边--莫天开盯着已经是一个死人的尹兆丰的眼神失去了如刀的犀利,五十一个日夜的追杀结束了,该死的死了,心下却没有“杀之而后快”的酣畅,反而有一些忧怀,有一些疲惫,有一些解脱……
燕冲站在朱孟的尸身旁边,自然不笑,也不见悲伤,表情复杂。
桂六爷却也守着朱孟的尸身,佝偻的身躯越发的佝偻,半晌,忽地颤声说了一句,“你……他们全部知道了?那……那件事……便是他们自己做的?”
“朱大哥还有五万两白银存在你那吧?”燕冲不答,反过来发问。
“是……是,”桂六爷喃喃,“我……生意人……身不由己……何况,铁面侯自信能对付他们1
”生意人?好!那五万白银,当还其本来面目,桂大老板自该知晓怎样处理。另外,“燕冲又笑了,冷冷地笑了,”桂大老板即到了死城,为何不进去游览一圈?也许可以有一点意外的收获。“
这时,已见各路豪客从死城陆陆续续出来,沮丧、落寞、失望、惊恐、惶惑、惭愧,无可奈何的叹息,努力隐藏的愤怒……每一个人的手里又多了一样东西,一张市面上最廉价的黄纸--一张死城主人发出的新的”财富贴“!
九
某一天,某一处。两个男人,四个女孩,一顶小轿。
”有的时候,杀一并不足以儆百。“黄衣女孩说,”把那些不知趣的召集起来,给他们一番颜色看看,嘻嘻,果真事半功倍1
“因此,”燕冲笑眯眯地,“死城的’分财大会‘变作了慈善的’敛财大会‘,痛快!如今,那平时贪财趋利却一毛不拔之辈,人人争先,出钱出力,江淮、西南的百万灾民,皆蒙四位姑娘之恩1
”桂六那老鬼也听话了许多!这一次的灾情太重,死城之力,实不敷用,而且发现铁面侯贪污赈灾银子,并和桂六勾结,密谋假作疑案,半路贪没我们经托的珍宝,只好先下手’抢‘了回来,再寻谷盟主计议。“白衣女孩说,”那天若非燕七哥谦让,谷盟主相助,也杀不了朱孟那个坏蛋呢1
“非是谦让。”燕冲一指那顶大红的小轿,轻轻摇头,“四位姑娘与此宝器形成一体,威力实在出乎我的想象!可否见告一二?”
“天心轿,取意天地五行,人身五脏,各主一色也,小轿为红,主心居中。”青衣女孩道,“五色迷乱,惑人精神。其实只是一种幻术罢了。”
“幻术?”燕冲赞叹,“人生于世,欲望纠缠,五色迷离,可致其盲。四位姑娘超脱物外,方能融汇运用天心轿神器,莫怪万夫不可当也1
”击杀了朝廷的王侯,“黑衣女孩有些歉意,”拖累得谷大侠隐姓埋名,连盟主也做不成了,实实的对不住1
另一人便是消失于死城的武林盟主谷亢,长笑一声,“自由自在,正好游侠天下!请姑娘代谷某引见贵主人1
”什么?“燕冲极为惊诧,”二哥原来并非死城的主人?!二哥找上我时,小弟本来猜测……那么,死城究竟何在?死城的主人究竟为何方高人?“
四名女孩同声答道:”死城便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至于主人么,乃是--“齐齐一笑--”上天1
四名女孩是乱世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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