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獭精

??秋风吹皱了湖面。阵阵凉风灌进舱里。母子俩感受到寒冷的威胁步步逼近了。光着屁股的小狗子钻进正在补网的娘的怀里摄取娘的体温。他刚才又一次听人背后议论，孙猴子不是爹娘生，是石头逢儿里蹦出来的；小狗子没男人种，是从娘肚子子里拉出来的。趁外公上岸卖鱼当儿，又一次缠着他娘问，我倒底有没有爹？他不止一次问了，娘总是不语。外公在船上时他是不敢问的，因外公似乎很忌讳这事，提到这事脸就一沉，让他不寒而栗。
??娘听了儿子的话心里翻腾了，儿已12岁了，早开始懂事了，自己身子骨又差，说不定早晚阎王爷会找上门来将我拿去，那样的话，儿一辈子就不晓得他爹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决定趁船上没有旁人在场，悄悄将埋藏在心里多年的本想让儿知道，但因儿年幼而一直没说的话告诉儿子。
??18年前，也是这个季节，也是这个天气，也是这一带湖面，也是这条船上。娘10岁那年，你的年仅28岁的外祖母便因病过世了。留下娘和你外公父女俩相依为命，苦度时光。娘光着脚，扶着桨，你外公光着脚拉着网。风里来，浪里去，一混7年，娘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那时鱼价比现在低得多，不值钱。2斤鱼只能换1斤米。这年是个大旱年，水浅鱼虾少，拉一天网，换不到1斤粮，常揭不开锅。没粮下肚，四肢没力。渔民靠力气干活吃饭，没力气咋行呢？只好半天拉网半天上岸乞讨。乞讨渔民人称渔花子，娘是个大姑娘，要面子，不好意思上岸。只有你外公1人上岸。荒年辰，种田的也没得吃，很难讨，你外公讨1口吃1口，最后带点上船给我充饥……
??说到这，娘打住了，泪眼洇洇。儿说，娘，你莫难过，慢慢说。娘又哽咽道：我摸摸自己胸口，全是骨头，像鱼卡似的。摸摸下巴也尖了，不放心，伏在船帮朝水里照，瘦得只剩两只大眼睛了。心想，这样下去，用不多久便会见阎王爷了，不禁滴下泪珠来。每颗泪珠滴到水里都是“啪”的一声响，并激起一个圆圈儿向四周慢慢展开。第一个圈儿还没消失，第二个圈儿又套进去，一连套了10来个，忽然看到一只大虾王爬来呆头呆脑的朝我看……
??第二天又伏在船帮上朝水里看，两只大眼更大了，不禁泪珠儿又滴下来。当水面上激起10来个圆套圆时，昨天那只虾子又来了，同来的还有一只大蟹王，痴痴的朝我看……
??第三天我朝水里滴泪珠儿时，除了昨天见到的那只虾子和蟹外，还来了一只大水獭王，——像大猫一样，浑身灰毛，两眼碧绿的。3个家伙一起朝我看，吓得我连忙缩回身子……
??第四天不敢朝水里看了。但就是从第这天开始运气好转了，拉网时，不像以往不是空网就是寥寥无几，而是网网满！可别的渔船却还是拉不到……
??儿有些奇怪，这是为什么？娘说，莫急，听娘说。娘也觉得奇怪，你外公在岸上拉，我扶桨，心想，是不是跟看望我的水獭它们有关呢？水獭最善于捕鱼哩！于是壮着胆子朝水里看，果真不假，只见上次看见到的大虾王在右边挥着顶上的箭赶着鱼，大蟹王在左边举着钳子赶着鱼，水獭从后面挥着臂赶着鱼，鱼没处逃，只好往网里钻哩！
??好哇，好哇！水獭它们可都是好人呀！儿激动得拍起巴掌来。娘笑着问，你也认为它们是好人？那当然呀！那当然呀！以后呢？以后呢？
??娘又接着往下讲。
??第二天，我再朝水里望时，3个家伙变了形，1个是人头虾身，一个是人头蟹身，一个是人头獭身。
??第三天，全是人头人身了。都生得很帅。只见3人齐心合力往网里赶鱼。忙得不亦乐乎哩！
??哈，全是人，全是大好人啦！儿又激动得拍巴掌。娘又笑着问，你果真认为他们是大好人？那还用说！那还用说！全是救命大恩人呗！
??娘又往下讲。
??他们3人天天来帮忙，我把情况告诉你外公，他叫我上岸拉网，让他在船上扶桨看究竟。可他什么也看不到。骂我说鬼话。
??有一天，你外公上岸卖鱼，我一人在船上补网。忽然来了3位公子，两个留着分发，一个戴着毡帽，都穿着藏青袍子和皮鞋，手里都拿着折扇，个个都很潇洒，立在码头朝我笑，说，认不得我们啦？我仔细瞧瞧，似曾认识，但回忆不起来，便摇了摇头，对不起，我眼生。
??哈哈，你再仔细瞧瞧！毡帽说。
??我又看了一下摇摇头。
??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还在水里帮你家赶过鱼哩！毡帽又说。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是3位大恩人啦！快请上船，快请上船！
??两个分发没动身，毡帽上了船，蹲在船头朝舱里望，看到一副寒酸样子眼睛潮湿了，轻声叹息道，渔家美姑好苦命呀。见我被夸被怜红了脸，不再说什么，向我赠送了一摞银子，用手绢包的，里面还有一张精致的木梳和一瓶雪花膏。我不好意思接，他就放下说，收起吧，别客气。说完上岸，3人又一起走了。这事没敢告诉你外公，只放在心里。
??后来，毡帽天天半夜上船。你外公睡在船头，我睡在船梢，他从艄后头水门子上来。先是猫样，双眼碧绿，马上变成人样。并不胡来，只是坐在我被头跟我说些悄悄话。他的话你外公听不到，只听到我说的话，以为我在说梦话哩。到了鸡子要啼又变成猫样从水门跳下河。我俩变得越来越亲热，一天不来，或是迟来，我就心焦。一天，见他冻得直颤抖，便让他摘下毡帽，脱下衣鞋钻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