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
1
他和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单子,从单子的花纹看,应该是波斯那里生产的,一个毯子,他们的肉体并没有缠在一起,仿佛若即若离的接触,有次他似乎插进去了,女人觉得很疼。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就在他们身边走过,虽然并没有人在意他们,但是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他说,我们去找个房子。
他本来可以带她去那座城市里的一所楼房里,那里还住着他的父母,他觉得不是很方便,他也可以去找一个旅馆,即使在那个年代,为这种男女提供的旅馆也很多。他们不过是需要一张床。但是他觉得这样不合适。因为这不是一场媾和,也不是一场发泄,他觉得只有和妓女才需要酒店和临时的场合,现在,他需要找一个家。这让他想起他们家其实还有一个旧宅。
我清晰地可以看到那个女人,不论是透过谁的眼睛,那个女人穿着浅绿色的上衣和裙子,裙子到脚踝,她的双腿紧密地合在一起,在小小的高跟鞋上显得亭亭玉立,一双黑色的普通高跟鞋,质地很好,但是看起来并不显眼,这在当年很普通。总之,她给人的感觉就是素而不艳,平常而不俗,仿佛一个装满魅力的细颈的青瓷,她的颈部确实很美,可以不负责任的猜测,她欧洲的血统里有亚洲人的血统,她的面容,优雅且冷峻,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让人感觉到温暖可爱。这明显不是一个妓女,她的眼睛相当的智慧透彻。和那个时代阴冷的天气一样。在1930年到1935年的某个秋天,她的这种打扮,清秀却不显眼。
那个男人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年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可能要比他身边的女人大一两岁,在当时德国接近狂热的气氛中,他的面色也很冷峻,穿着一个黑色的大衣,与其说是保暖,不如说是装饰性的,里面是一身军装,非常严正。
他们像是两个知己,要找一个地方发生性交,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一场娱乐,而是一个很庄严的了解,仿佛一个宗教仪式。他有妻子了,他的妻子隐没在阴影里,仿佛是幕后。
2
他恰好有这个古堡的钥匙,这座古堡应该是中世纪的了,在荒郊野外,墙壁上爬满了青苔,也许已经被遗忘了很久,淹没在森林里,已经找不到道路到达这里,他们的车不知道停在什么地方。
他说,以前,我们住在这里,小时候。
他打开城堡的门,里面无数的昆虫,密密麻麻,缠绕成团,然后里面出现了一个昆虫聚集的人,远远的望着门口,说,哥哥,你终于来了,来开门了。
他说,你没有死,你怎么活下来的。
那个昆虫凝聚的人形的人说,吃昆虫。
他说,你出来吧,跟我离开这里。
昆虫人看不出表情,脸型也是昆虫凝聚的,还在蠕动。说,不了,我习惯了,你要来吗?
他看着屋内地上屋顶上,墙壁上,华丽的吊灯上,被昆虫包裹着的蠕动,他说,不了。
3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他在一艘潜艇上工作,是副舰长。这艘潜艇未曾摧毁过一艘敌方舰船,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寻宝。这艘潜艇上,有一个人,空闲的时候总在那里写字,在那个狭小的潜艇的钢铁房间里,趴在那个固定的铁板桌子上。
他问你,写的什么。
你说,记录,你不觉得不论世界如何荒谬,都藏有了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他苦笑一下,说,这是战争。鲜血,残肢,死亡,战争,这是战争。
你每天还是在那里比比划划,这艘舰艇在那个严密抑制的时代,成为自由的天堂。其实并没有人去管你,或者说你们,在这艘潜艇上还有一个吹口琴的人,口琴声在舰船里常常飘来飘去,努力的溜进每个空隙。没有人去管你们,管你们的就是副舰长,他指挥一切行动,这是一艘古怪的潜艇,舰长只负责作战和航行到要航行的位置。而这艘潜艇从来没有遇到过作战。一切都是副舰长在指挥,他的指挥很简单,基本就是什么都不指挥。这是被封闭于时代之外,深海之下的局外世界。
在你的笔下,他是一个让人说不清的人,没有人见他笑过,却让人感觉那么慈爱,因为也没有人见他发怒过,他一直军服笔挺,相当严肃,当时的军官都是如此,他甚至没有说过一句有趣的话,但是他在那里,总让人不能忽视。
4
1941年9月29日,他带一组四个人登上一座小岛去执行任务,再也没有回来,后来舰艇派出一组人去搜索他们,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他们留下的标记在一道峡谷消失,这个岛屿上有大量的猛兽,舰长怀疑他们被猛兽袭击了。尸骨无存。
1941年10月7日,经过上报,审核,调查,寻找等一系列可能循环了很多遍的过程后,军队确认他已经死亡。并列入阵亡名单通报。
他是一个重要的人物,一个掌握了诸多机密的人,一个上校,考古学家。细密的人。
5
1941年10月1日,我在列车上遇到他。当时我已经离开了舰艇,因为战争的需要,调到了宣传部门,最高领袖认为,好的宣传胜过强有力的军队,当时我从前线回来,我以为他在休假。或者回首都汇报工作。
我看到他身边有一个女人,非常得清秀,但是我不能确定那个女人是不是和他有关系,他穿着便装,还是那么冷静,但是看起来很开心,因为那天他说了很多话。
我才知道,他原来出身很高贵的家族,怪不得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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