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在天
飞龙在天
一天早晨,魏三从睡梦中醒来,觉得左面额头靠近发际处有些痛痒,很不舒服,用手一摸,可不?有一个绿豆大小的疙瘩。
这怎么回事呢?昨晚还好好的么。魏三定定神,想了一遍又一遍,但就是想不出个由头来,只记得梦见很多事:……打仗,一队一队的兵,红旗,黄旗,蓝旗,刀,枪,箭……他竟然做上了皇帝,一群一群的人跪在殿上……
多好的梦啊!噢,对了,这个疙瘩是个瘊子吧?古书上说:“身上瘊,着丝绸;头上瘊,飞天龙。”贵不可言哪!这不正应了那个梦吗?魏三一阵窃喜,立马拿镜子来看。那疙瘩圆不溜丢的,好象还在放光。魏三一阵狂喜。
吃中饭时,老伴发现了,问。魏三笑笑,说,保密。
吃晚饭时,现任乡长的儿子也发现了,问。魏三笑笑,说,保密。
大家也不在意。
但那个唤做瘊子的玩意,还是痒痛。魏三却欣欣然地忍着。
过了一天。还是痛,魏三打开书,看了看,想了想,笑了笑。魏三是个50多岁的农民,他每天除了喂羊,就是看书;除了看书,就是喂羊。大家都说,他天文地理占卜风水,样样都懂。他也很自负,常以孔明自居。
看到魏三乐不可支,老伴也跟着高兴,福祉就要降临了吧?魏三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瘊子,洗脸的时候,也很谨慎,生怕碰了那个福星,虽然还是有些痛痒。
这样,魏三除了喂羊、看书,还要疼爱他的瘊子,轻轻地摸,细细地品,偷偷地乐……
时间过了一天又一天,福星就是迟迟不来,而那个瘊子,不但奇痒难捺,而且一天天长起来,已经有杏仁那么大了。魏三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和老伴说起这件事。
老伴有些着急,和儿子讲。儿子说,快到村卫生所瞧瞧。
魏三摇摇头。
又过了一天,那个瘊子疼得更厉害了,长到蚕豆一般了,颜色开始泛白。魏三开始茶饭不思,人也似乎消瘦了。
还是去瞧瞧吧。老伴火急火燎地说。
是呀,爸,这都多长时间了……儿子也在一旁催促。
魏三开始动摇,但还是坚持住了。他相信从来都是好事多磨。他说,娃,你别急,爸老了,没什么前途了,可你不正在道儿上吗?说不定,这是你升官的先兆呢!我们不能得罪福星啊!
儿子虽然不信这一套,但也没有办法。
这天晚上,那个瘊子生疼生疼的,折腾得魏三一宿都没有睡。早晨拿镜子瞧去,发现瘊子又长了不少,有点泛红——象猴屁股!
……
魏三最终还是被送到了乡卫生所。
白所长穿好白大褂,戴好大眼镜,瞧了瞧,摸了摸,说,不妨事,皮肤病。笔走龙蛇开了一堆药。
但吃药打针挂液,全无济于事。瘊子还在疼,还在长,魏三又消瘦不少。
儿子毕竟是乡长,有门路,派车把老爹送到县人民医院,托关系进行最好的治疗。
望,闻,问,切,做CT,花了一大堆钱。
诊断为囊肿,开了一大堆药,住院静养。叮嘱魏三不要乱挠,乱抓;碰破了,会感染,说不定会得破伤风。
亲戚、村邻、户友三天两头跑来探视,黑压压挤了一屋子的人,还有乡里的干部。礼品堆了几大堆。魏三很失望,但还不死心,做着飞天龙的梦。但那个瘊子也罢,囊肿也罢,并不见好转,缕续疼,继续长……
这样地总不行,儿子开始担心起来,不会是什么癌吧?跟母亲偷偷议这事。母亲一串一串地挂泪。在大学里教唐诗的女儿也赶回来了,因为听说老爷子大有黄河一去不复返之势。
魏三躺在医院里,心情很灰暗,穿过窗户,他看到天上一朵一朵的乌云,天边像有龙挂,起风了,楼角的大叶杨翻动着叶子,哗啦哗啦。
虎过生风,龙来起云。书上这么写的,魏三又想到了飞龙在天。
魏三想着想着竟睡着了。睡梦中,他又坐在金銮殿上,一群一群的人,山呼万岁……
平身!平身……魏三高喊着。
像在说胡话,又像在说梦话。守在身边的女儿吃了一吓,老伴又挂起了眼泪。
女儿说,她有个同学在市人民医院,还是到转到“高院”吧。
在“高院”的急诊室里,魏三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觉得好像走到头了。因为那个瘊子不但疼,好象还往脑子里钻,一意地要致他的命。有时候,他想用力掰下那个“福星”,但又不敢,他似乎还在做着那个飞龙在天的梦。况且医生说,不要乱挠,乱抓,破伤风什么的。
“高院”如法炮制,望,闻,问,切,做CT,花了一大堆钱。
确诊为肿瘤。
良性呢,恶性呢?容后会诊,再做定夺。三十六个大夫聚在一起看片子,查资料……
一个下午,还有一宿。全家人静静守在病床前,如坐针毡。魏三开始说一些“以后”的事,最先说到的是他心爱的每天都在喂养的羊们,又说到他的那些可爱的书们,什么《奇门遁甲》、《麻衣相法》……魏三说一句,儿子点一回头,老伴抹一把泪……
天终于亮起来。
等到的消息,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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