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是

一
　　
　　地铁里是不可能有阳光的，更何况是晚上。但洁却始终不肯摘下他的太阳镜，或许周围的色调暗淡一些更好。洁喜欢简单，从不穿彩色的衣裳。
　　洁的身旁，那一双好奇的眼睛，偶尔偷偷打量过来，是个长头发的女孩，通身雕刻着忧郁的美。
　　洁轻轻拨开左手风衣的袖口，看了一眼腕上的表，十点整。这个时候的外滩应该已经喧嚣落定了吧？他起身准备离开，只是偶然的一瞥，便撞见了那双有着浓密睫毛的眸子。她，一个年轻女孩，这么晚了在地铁站里坐着……
　　女孩望着洁，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洁浅浅的笑了一下，抬手摘掉了太阳眼镜。女孩终于看清洁的脸——是一张并不生动却几乎完美的脸。眼睛深邃，疑似混血。接下来，是模特一般的身材，性感而修长。
　　直到她从头到脚欣赏完毕，洁才轻声说到：“鉴定结果如何？”
　　女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我只是奇怪你用左手看时间。”
　　“右手是留给爱人的，不是么？”洁说完，兀自看着自己的手，忽然感到一阵阵失落。他转过身去，一列地铁从身前急速划过，停止，正对着他，打开了一扇门。
　　洁没有上去，女孩也没有。她站在他身旁，一同吹着地下铁里那种特有的凉风，空寂，暧昧。
　　“我不等车，我只是在等时间。”洁说着，向地铁站出口走去。从这里上去，可以步行到外滩。
　　女孩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二
　　
　　上海是个有故事的城市，洁是个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人选择一个有故事的城市来遗忘那些故事，算不算以毒攻毒呢？
　　洁并不是一个相信缘分的人，但当他再一次遇见那女孩的时候，他还是冲她笑了笑。女孩原本在一家时装店里挑衣服，看见洁，三步两步奔到了南京路上。就在那人潮涌动的街头，一头乌黑的秀风，在洁的面前孩子般微笑的女孩。
　　洁忽然觉得她很美。
　　于是他们终于在1931坐了下来，听着咿呀的怀旧小曲，捧着热腾腾的咖啡杯。洁也终于知道她的名字叫宛。宛是一个人来上海旅行的，她的家在北京。
　　洁只是细细听着一切。洁不缺少艳遇，此时的他没有任何念头。
　　宛说：“你很擅长保护自己。”
　　洁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忽然间很想卸下所有的防备。在这彼此都陌生的城市，也许他们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我叫凌洁，22岁，从北方来。”洁笨拙地自我介绍着，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词来修饰。
　　宛温暖地笑，“看不出来，你才22岁。”
　　洁抬起头，望着宛，只是淡淡的苦笑了一下。他并不想告诉她自己的身世——小时候，离异的父母竟然全都嫌弃他是个累赘，没有人要他，他跟着奶奶长大。没有读过多少书，16岁便出来一个人闯荡，跟人家学做生意。用成熟和虚伪包裹自己，假装对一切都不在乎。
　　可是那段四年的恋情，那个从18岁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女友终于离他而去的时候，他还是在乎了。他终于发现，自己还太年轻，太不懂事。
　　
　　三
　　
　　宛去机场送洁。候机大厅里不断响起的广播让宛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舍不得离开洁。
　　“洁，你知道吗？第一眼看见你，觉得你就像是个孤独的孩子……不要不开心，好吗？你还这么年轻，还有美好的未来，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尝试。”
　　洁看着宛略带伤感的表情，微笑着说：“瞧你，怎么忽然装得比我还成熟了。”
　　“我本来就比你成熟。”宛调皮地说到，“你比我还小一岁呢，你应该叫我姐姐。”
　　洁笑了笑，没说话。
　　宛忽然严肃起来，“二十三岁，是最美的青春。”
　　“嗯？”洁疑惑地看着她。
　　“小傻瓜，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洁想要说什么，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向安检门走去。
　　洁在消失之前，回了一次头。转身之后，宛抑制不住流下眼泪。她用手机给洁发了一条信息——喜欢你。
　　宛知道，洁在上飞机之前就关了手机，他是绝不可能在离开之前看见那信息了。于是大步向出口走去，塞上耳机，听着那首《可不可以不勇敢》。
　　
　　四
　　
　　宛一直没有得到洁的回信，一直没有。回到北京，回到医院，面对医生凝重的表情，宛再一次轻松地笑了笑，“不，我不想手术，我还没有谈过恋爱。”
　　医生点了点头，“但是，一直保守治疗的话，你可要承受很多痛苦。”
　　宛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说到：“没关系。”
　　洁是第一个让她心动的男孩，所以在宛的希翼里，即使和洁没有结果，只是谈一场小说中那样浪费的恋爱，她也知足了。她多希望能收到洁的回信，哪怕是拒绝也好。
　　三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宛知道自己等不了了，于是拨通了洁的电话。
　　“喂，是你吗？”
　　“你终于肯打给我了。”电话那边，洁笑得异常灿烂。
　　原来洁的手机在下飞机的时候就丢了，而宛的号码是存储在手机里的，所以尽管洁挂失找回了自己的号码，但他却怎么也联络不到宛了。
　　那一刻宛几乎哭出声来，她自言自语地说：“有些事情，真的是要自己努力争取的。”
　　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