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狗死了
一
李家坡村村长李福全的狗死了。
李福全的婆娘桂芳最先发现狗死的。桂芳是个邋遢的女人,早起后的头件时就是跑到院子里的柚子树下撸一把大鼻涕。她撸完鼻涕看到平时这个时候应该欢蹦乱跳的狗竟然睡在地上不动弹,寻思着不对劲,便踢了一脚才发现狗死了。
桂芳马上想像受了惊吓的抱窝鸡大声叫嚷起来。村长李福全正在茅厕费力的摔打一跑有气无力的隔夜老尿,听见婆娘的聒噪声更加的心烦意乱,便扯起嗓子喊:“嚎,一大早就嚎,嚎丧呐!”
“就嚎丧,嚎你的狗丧呐。”桂芳委屈的回应。
李福全扯着裤子来瞅狗,一瞅吃惊不小。这狗死得凶啊,真正叫七窍流血。
“狗日的!”桂芳见男人半晌没有吭声,一扭身进屋拿出她的骂村道具——一把烂菜刀和一块破砧板。她拿着东西气势汹汹的往外走,大有不骂得全村鸡犬不宁不罢休的架势。
“你个猪脑壳!”李福全把眼睛一瞪说。
“咋了,狗日的敢药死咱家的狗还不该骂他祖宗十八代?”桂芳停在门口,很不服气的瞅着男人。
“真个猪脑壳,他敢药狗还怕你骂?就怕不光冲狗啊。”
“难道就让他逞过这一回?”桂芳细想了一下,不由打了个寒噤。
李福全并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就在几天前,大闺女巧燕哭哭啼啼打电话来。
巧燕说:“爹,老王出事了,已经隔离审查了,该咋办啦?”
李福全一听也慌了神,只说:“我哪知道咋办啦,他是乡长都没办法,我能咋样嘛。
巧燕说:“爹你咋和别人一样过河拆桥呢?这些年要不是老王能有你好日子?他垮了你也不好过。不管怎样,你拿钱给我去找关系。”
李福全说:“他干了多年乡长,应该搞了不少钱吧。不讲别的,单我一个矿每年给他的还少哇。”
巧燕说:“他的钱都放好了,现在拿不是撞枪口啊。”
李福全说:“燕,你傻啊。现在的政策你不是不清楚,组织上是不会轻易对干部隔离审查的,他们肯定有足够的证据。你跟他名不正言不顺就不要出头了,还是趁早划清界限,不要搅和了。”
挂了电话,李福全整宿的失眠。他怕啊,要跟王乡长划清界限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在这节骨眼上狗被人药死了,这两者是不是有联系呢?
他很清楚,在李家坡很多人都恨他。
二
李福全本是讨厌狗的,尤其讨厌狗身上的那股子畜生味。他养狗全是因为王乡长。王乡长不种花不养草,就喜欢狗这畜生。王乡长养了大大小小一群狗,全是犬相不凡的洋狗。其中有条高大威猛的纯种德国狼狗是他的最爱。这条母狼狗芳名叫佳丽。佳丽来到这穷乡僻壤之后一直颇为清高,素来不屑同本乡本土的粗鄙劣狗为伍。只是到了恋爱的季节,可以托付的狗王子一直不曾出现,这才放下尊崇与蓬头垢面的野狗勾搭并暗结珠胎。
爱犬添丁,也算王乡长的一大喜事,机灵的下属免不了要借机筵庆一番。很快,小狗崽满月,王乡长在享受狗趣的同时又要费心几只狗崽的归属问题。这可是个大问题。王乡长养的狗都很娇贵,一般人家根本没那个耐心去养。就在前一年,另一条狗也下过崽,当时几个下属在贺喜赏狗的同时还热情的求狗,一个个显得比王乡长更懂狗爱狗。见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下属,王乡长非常高兴的欣然赠狗。但是他在不久后细心的探访,却发现自己赠出的狗崽全病的病,夭的夭,没有一个能善终。这个结果让王乡长很是难过,他才明白那些下属是只肯敷衍他却绝不肯敷衍狗的。有了上次的教训,王乡长不敢大意,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狗崽送给最信任的人,李福全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中之一。
乡长亲自赠狗,对于一个小村长来说是莫大的荣幸。然而,李福全一见这狗崽就憋了一肚子气。
狗不是王乡长送来的,而是大闺女巧燕坐着王乡长的小卧车带回来的。巧燕原本给王乡长做保姆,现在乡政府做打字员。一个乡村妹子能翻身到政府工作,自然与王乡长的厚爱分不开。
王乡长在早些年还在做办公室小主任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许多特别的爱好。那个时候,他同妻子比较恩爱,而且只养了一条貌不惊人的土狗。但是自从当上乡长,他的事就多了狗也养多了。从此在家要应酬狗,出门要应酬人,就是不再肯应酬家里的黄脸婆。王夫人终日守着空房和几条狗,听着男人日渐堕落的传闻,她伤心更担心。在跟男人吵闹多次无果的情况下,她提出了离婚——她并不是真的要离,只是希望这样能逼男人悬崖勒马。王乡长当然不敢离婚,尽管他非常厌倦这个又老又丑的婆娘,但是仕途要紧。他安抚夫人多次无效,只好动用在外地读大学的儿子。儿子打电话回来说:“妈,都这么大年纪了还闹个啥嘛?你们不要脸我还要呢。”儿子的话让王夫人更加难过,她本指着儿子跟自己一道向男人施压。这么一来,她觉得再闹更没意思。她确实没有离婚的勇气,只好妥协。
后院稳住了,王乡长松了一口气,谨慎一段时间后又恢复了本性。王夫人继续守着空房照料着几条狗,十分的郁闷,恰逢此时,同住一个大院的其他夫人在了解她的苦闷后便极力怂恿她学玩麻将牌。在乡政府的大院里,麻将一直是最重要的娱乐方式。王夫人是唯一不好此道的,特别是男人当了乡长后,她
- 发表评论
-
- 最新评论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