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童年
读了一篇回忆童年的文章《渐远的童趣》,很是感慨。作者与我年龄相仿,地域相近,便勾起我的回忆。
我们出生在六十年代末,如果按照时下流行的说法,也应该叫“六零后”,但是没有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没有六十年代人那份关于苦难的记忆。总觉得离六零太远,不但时间距离远,时代特点和心里感受也远,倒是离“七零”近,不如叫“七零前”更合适。
我们的故乡,是昔日的北大荒。当我们出生的时候,早已经被转业官兵和支边青年,建成了中国农业现代化的粮食生产基地——“北大仓”。建制是隶属于沈阳军区的黑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大约是军垦和农垦合二为一的体制,主管领导都是现役军人。
懂事的时候,就为生在这里感到了幸运和自豪。
这里有当时在中国其它地方见不到的,各种大型农业机械,还有不常见到的红旗轿车和跨斗摩托车,解放卡车。赶上好机会,可以坐在红旗轿车和跨斗摩托车上,享受一下疾驰飞奔的感觉。之后,就会有好几天与小伙伴夸耀的资本。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因为通常那些车都是繁忙的,而且去的地方也比较远,不能带小孩去。跟大人出较远的门的时候,可以搭乘运货的解放卡车。坐车的时间比较长,可以尽情欣赏窗外的熟悉的、陌生的、似曾相识的景。不同的季节里,会看到随风翻滚的碧浪、金色的田野、黑油油的沃土、洁白的雪原,都是大片大片的,一望无际。随之变化的是路两边田地里的,绿色的联合收割机,红色的拖拉机;不变的是,路边默默静立的,红砖红瓦的房子。
跟着大人出门,可以过“车瘾”,可以看到美丽的风景,见识那些没有到过的陌生天地,虽然是高兴的事,但有的孩子却心里矛盾着纠结着,原因很简单,就是出门得吃粗粮,不能象在家里一样,顿顿吃白面做的馒头或者饼。那时候,在中国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不能顿顿吃白面,他们的粮食以杂粮为主,有的农村以地瓜为主要粮食,能吃到玉米就成为奢侈了。也许是因为我们这里粮食产的多吧,我们的供应粮食,以白面为主,其他粗粮为辅,豆油,豆腐等大豆产品也享用的较多。常常听大人们说,城市里的大干部,每个月供应的白面和大豆都没有我们多,因为是高干才给几斤大豆。我们这些孩子有些不解和将信将疑,不知道这家家都有的大豆,怎么会这样珍贵,但心里还是生出一些幸运感来。
对城市的印象是朦朦胧胧的,只是从探家回来的知青那里得到了,从城市带来的,平时不曾见过的好看又好吃的糖果。从大人口里知道,那里有高楼大厦,有很多我们这里没有的东西。也知道我们顿顿都能吃的馒头也让他们非常羡慕。
放暑假的时候,常常有城市的孩子来这里做客,他们的衣服玩具,还有他们描述的城市,让我们羡慕嫉妒。每当看到他们得意的时候,就会有人说:“你们那里再好,能顿顿吃馒头吗?”
此话一出口,那些城市来的孩子,脸上的得意立刻消逝,摇摇头,就不再说什么了。我们欢呼雀跃,仿佛打了一个大胜仗。
他们那些样式新颖的衣服还是很让人羡慕的。我们的衣服大都是与大人的样式一样,每年就做两套新的,换洗的衣服都是哥哥姐姐的旧衣服,或者是自己穿小的衣服,把裤脚和袖头接上一截。家庭主妇们把积攒的布票,大都买成做被褥或者窗帘的布料,放在箱子里,一般不会无缘无故给孩子做新衣服的,大人也多是穿配发的工作服,也少做衣服。那时候,提倡艰苦朴素,勤俭节约,谁的衣服打了补丁,倒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常常有的孩子,衣服没有破就央求大人给打补丁。
如果谁想要一件城市孩子那样的衣服,家长往往就说一通不要学他们的小资产阶级思想,有的会说,要穿那样的衣服,就像他们一样,不要顿顿吃馒头了,去吃粗粮吧。权衡一下,还是馒头比衣服重要。
好像馒头就是我们引以自豪,拿来战胜别人的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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