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

我饱饱地睡了一觉，来到院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正值黄昏，太阳温和得像涂了蜂蜜的烤面包。我舒展着生锈的筋骨，心想这一觉睡得太久了，身体都僵化了。

一个陌生人从木篱笆外经过，看见我，像被雷击似的惊跳起来，尖叫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1说完逃开了。

我嗤笑一声，追到大路上，朝他的背影吼道："我是我啊！这是我家1

宁静的黄昏让人产生怀旧的伤感。我想起了好久不见的只有B医生，决定去拜访他。但在出发之前，我得收拾一下屋子。

屋子里，焦黑的蛛网像野草一样粘人，凝固的灰尘盖住了所有东西裸露的表面；院子里的情况就更糟了，牛筋草和鬼针草潮水般疯狂地长着。

我正要着手清理的时候，却找不到任何的工具。这时天见黑了，脑里莫名的忧伤越来越沉重，于是我丢下屋子出发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几年，B医生的家还没有到。夕阳已消散，淡蓝色的夏日星空降了下来。

我厌恶黑暗，在夜里走路会被游魂戏弄。我回头看，后面的路与前方的一样陌生。

星光下，我来到一座小石桥。石桥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敦实而朴素，两个半圆形的桥洞响着激溅的水声。河岸上带刺的灌木伸到水面，截住了水流中的垃圾、尸体等，还堆积着肮脏的棕色泡沫。

水面之下的暗涌里有阴灵冰冷的叹息。我隐约记起一张被水泡得浮胀、发白的脸，眼睛圆睁着，死得很不甘心。

脑里一个声音说："一个疯子把他杀死了，扔进水里。"

我惶恐了。脚下水声突然变大，像是那疯子癫狂的笑声。恐惧野火般蹿起。我疯狂地跑了起来，好像死亡在后面追赶。

我跑回家，打开所有的灯，关紧所有的门窗。某个勤劳的女主人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我不记得我的家有过女主人，也许我根本不认识她。她趁我不在，鸠占鹊巢了。

见到我，那女人毛发直竖，足足尖叫了3分钟，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我没有去追她。我想，她可能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经不住空房的诱惑就进来了。我太累了，倒在床上，马上沉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把我弄醒了。睁开眼，我发现床边围满了人。在我头边的竟是我苦苦追寻的B医生！我大笑着像老友致意，但动弹不得。有人帮我套上了约束衣。B医生恶狠狠地瞪着我，对我受困的境况感到欣慰。

他说："终于找到你了，编号54661!你逃出精神病院已经两年了吧。但你不会记得，因为你那天杀的脑袋只记得前几分钟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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