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世界

好不容易等父亲睡着了，菊悄悄穿过所有病号的床铺，轻敲紧锁着的第一重门，护士微笑着，菊紧跟了她，又打开医院的大门，
    “谢谢您!老是麻烦您们”菊真心地说。
    “不客气，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护士微笑着。
    “谁说现在的医风差啊，这儿的护士医生态度挺好的吗!”来医院已三天的菊心里这么嘀咕着。
    总算出来了，总算闻到阳光的味道了，还是外面的世界光明和灿烂啊！急急的在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了点洗漱用品后，菊朝南面的养老院澡堂走去。
    好几天都没洗澡了，菊都快闻到头上的汗馊味了。而红色的羽绒服背后，被马尾辫扫描的油光铮亮。这在以前是难以想像的，菊是多么爱干净的啊！有什么办法呢？父亲如今病了，且病在了心里！
    砰砰砰！菊敲门。
    男护士打开了门：“你父亲又不肯吊水了，你出去了？”
    “对啊，我洗澡去了呀！才半个多小时，他睡午觉前我和他说了，睡醒后如果我不在，你们先给他吊！”
    “父亲又糊涂了，这记性！”菊心想。
    一边穿过甬道，过了那重似乎就从不曾打开过的门，菊急急往里走，一边和护士医生打招呼！
    过了大通间，果真，小特护间的病床上，父亲坐在上面大发雷霆，面孔激动的一片潮红，
    “我又没病，给我吊什么水，你们这破医院就知道赚钱，我就不吊！”
    菊并不生气，她和言悦色：“爸，您不是答应我好好配合医生，争取早检查完早回家吗？”
    “对呀，对呀，老爷子，您没病，没人说你有病啊！”旁边一位穿灰绿色的军服的病号小周也符合说。一旁的护士正推着吊水的架子，准备给父亲扎针呢！
    “好啦，爸爸，您昨天不是挺合作的吗！”菊慈爱的拖过父亲的手。
    “那就今天了，唉，这鬼地方。来了受他们摆制！”父亲嘟嚷着，俨然几岁孩童的脾气！
    “大概你爸以为你走了。还是自己闺女好啊！”那个胖胖的，满面红光的女护士说。
    菊悄悄掩上门，她已把父亲安顿在了床上，这会儿他挺乖的。
    “你爸比才来好多了。刚来的时候，追着你哥打，还不肯吃饭，打针，更别提吊水了，倒是蛮听你的话的。”
    “主要我离得远，年把才回趟家，可能他不好意思吧！唉，和哥哥离得近，关系没搞好，远香近臭吧！”
    想起三天前和领导请了假，坐了一天的火车，紧赶慢赶赶到了医院，离市区可真远啊，几乎坐了一小时的公交。
    最多两年光景没见到父亲，第一眼，菊就被父亲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脸瘦得好像只有张皮，门牙只剩了一颗，裤子的前门襟没全扣好，布腰带耷拉在大腿上。眼光涣散，右手直抖，和站在一旁气宇轩昂的哥哥一比，简直是天上人间。
    “爸爸，你怎么会这样子，在电话里你不是说自己挺好的吗？”菊差点哽咽了。
    “菊家来啦！”父亲用微颤的手要接菊拎着的包。
    “快坐下。不要你拿哦！”看着似乎要摔倒的父亲，佝偻着的父亲，菊心疼的抽手扶住父亲！
    “整天就说我要把他住的房子送给别人，才开始以为他就那性格，谁想到会这样子”，一脸无奈的哥哥，叹气！
    “我都麻木了！”
    菊听着，父亲和哥哥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了，先是鸡毛蒜皮，发展到后来的房子钞票。夹在中间，菊不知该帮谁，一边是父爱深深的老爸，可如今却过到这份田地，菊揪心；一边是亲哥哥，只是结婚后只顾自己小家的自私脾气。
    “唉，清官难断家务事！怪谁呢，自母亲去了十年后，只知道一切为了儿子孙子，又不肯找老伴，怕死后房子是别人的，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真不知他这辈子图了啥，把自己都忘记了。可是我们做儿女又有谁体谅他老人家了，各个只顾自己的工作和小家庭。如今，才过七十的老父啊，气色还不如八九十的老人，这精神太差了。”菊暗自也责备自己。
    “既然我来了，哥，你工作忙的话，回去吧！爸能自理，只要管住他脑子，按时吃药，哄哄他开心，等病情稳定了，你再接回家吧！”想起这儿的饭食，菊真的难以下咽。可老父从没抱过怨一句！菊又一阵揪心。
    一脸忧心的哥哥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冬天的晚上，不到六点钟的光景，就全黑天了。父亲又开始恍惚了。
    “菊，你快回家看看，保卫科的科长打电话说我的窗户被撬了，是你哥和你姐夫撬的，我刚还打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