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历程中的两次小记忆

我最推崇的就是生命的过程。我觉得生对于生命算不得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讲，生还没有死给人留下的玩味更多。我是平常人，也有平常心，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作为。走了几十年的路，经历的事情很多，可说心里话，大浪淘沙，很多我都已经不记得了。不过说来也怪，有些事情本不该记，可是却留在了我的脑海里。甚至有些今天说起来都是玩笑。但是它留个我的记忆却成了一种永恒。

记得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有机会去厦门大学学习，当时是一个关于对台湾宣传的学习班，全国只有一百人。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选上我的，反正当时年轻，组织上找我谈话，让我去。我也就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那时候我才二十几岁，刚从部队回来不久，还属于血气方刚的那种类型。好像觉得世界就是我的。

我们当时市里去五个人，说好是在市里集中。开始说是坐火车前往。可我想坐飞机，因为五个人中只有我最年轻，也从来没有坐过飞机。所以我们集合之后我就一直闹着要坐飞机。当时我们的带队是市广电局的副局长。当时只有他年长，可能也曾经是军人的缘故，别看他们四人都不愿做飞机，可最后还是拗不过我，答应坐飞机前往。

当时社会还没有今天这么欣欣向荣，我们五人是座客车到省城的。那时候省城的机场也很小，就在西郊。不像现在的咸阳机场，让人看了心里很舒服。记得刚到机场我就有点失望，觉得飞机场怎么会是那么个样子呢。尽管在那里边还有不少的外国人，可我总是觉得和我想象的距离很远。

我们当时买到下午一点的飞机。可是都两点钟了，我们还登不了机。听说是前去的方向有雷阵雨，飞机不能起飞。一直到三点钟我们总算登机了。我想象的飞机很豪华，也很舒适。可是当我登上飞机才发现，完全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们当时坐的是俄国生产的图—154客机。刚上飞机，就听广播里介绍，这架飞机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还曾经是周总理的专机。当时我就有点纳闷，我们的总理怎么会坐这样的飞机呢？

说实在的，飞机的条件很差，连空调都没有。记得就在靠玄窗的上方有几个小孔，从外边往里边透风。当时我们坐上不久，飞机就开始发动了。先是慢慢移动，从玄窗里我看到飞机开始往跑到的一端移动。最后到了预定位置，我开始感觉到飞机在加油，当时整个飞机都开始在颤抖。我想这可能就是起飞前最后的努力了。可是突然发动机的声音小了下来。最后彻底熄火。

因为我是第一次坐飞机，也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就在我纳闷的时候，漂亮的空姐出来了，用很柔很甜的声音说，请大家理解，刚才发动机出了点小故障，需要维修，请大家下机到候机室休息。我一听这话，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飞机怎么能这样呢？刚才眼看着就要起飞，如果飞行员放下起飞的装置，到了半空中，那会是怎样的后果呢。

我看大家也都心不情愿，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最后我们只能回候机室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又等了一个小时，总算又登上飞机。这回起飞很顺利，我觉得没过多久就到了预定的位置。飞机开始在机场上空转了一圈，然后开始朝南方飞去。很快就进入我们陕西的秦岭山脉。从飞机上往下看，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家乡竟然会是如此的雄壮美丽。

按说飞机的速度很高，可是在空中没有相对的参照物，所以给人的感觉好像不怎么走。就在我尽情的欣赏故乡山河美景的时候，我忽然发现飞机在下降。这是怎么回事呢？看看大家，个个都昏昏欲睡，我也就没有多想。不过很快我听到飞机的发动声开始变得沉重，而且发闷。顿时我的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还是刚才的那位漂亮的空姐，她站在飞机最前面，还是那种很甜的微笑，她说请大家保持镇静，说飞架发动机出了点小故障，正在排除。现在他们要派相关人员下去。所以希望大家能把重要的东西交出来。同时给大家也开始发放纸和笔，希望大家能把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

当时我也领到了一张纸和一支笔。记得空姐刚说完，飞机里就乱作一团。好在大家还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动。因为空姐说了，保持安静对飞机的平衡很重要。不过声音很大也很杂，我似乎已经听到有人绝望的哭声。

当时我还没有对象，平日总说自己不怕死，可真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候，我的大脑竟然是一片空白。别说去想什么了，就是低级的思维也是一点没有。时间过了大概有五分钟吧，我突然感觉到飞机一轻，发动机的声音也轻快了。当我从玄窗看出去的时候，发现飞机的翅膀上一尺多厚的冰开始往下滑落。

原来是飞机遇上冷气流了，真是触目惊心的一幕。等一切恢复正常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纸已经被汗水浸透了。雪白的稿纸上除了用笔尖捅了几个洞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留下来。我们一行五人，除了领队，也就是我说的市广电局的副局长，他是参加过珍宝岛战役，他还在稿纸上留下自己的姓名之外，其他诸位和我一样，都是捅了几个窟窿。

在厦门大学学习了半个月，我的心一直没有静下来。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还真的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后来回家的时候，大家都想坐飞机，可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坐，最后我是独自一人从厦门坐轮船到上海。

这算是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