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远去的身影(5)

来源:未知 责任编辑:责任编辑 发表时间:2014-02-02 17:44 点击:

暮色笼罩了空旷的原野,大雪覆盖之下的老猫咀空寂的让人可怕。不知不觉当中,我已经在风雪之中徘徊了大半天了,脚步在每一座坟茔前缓缓的移动,时而若有所思,时而矗立风中。我深知,在这大地深处的每一个灵魂,曾经又是多么高昂的赋予生活别样的精彩。逝者如斯,随着躯体的死亡,他们曾经的火热也在这冰冷的大地里,渐渐的冷却了。或许成为一种记忆,或许永远的被淡忘。生死两重天,活着的人重复着祖先的生活,逝者却又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当中,是否也在守望着人世呢?

就在傻姑荒冢的最西边,安静的躺着三座坟茔,它们是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那伯父。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伯父历尽苛刻之能事。如今,死了却又安葬在一起!前世的恩怨,只有它们在地下倾诉了。我原本不想,走近伯父的坟冢,一直以来我都在想,这是一个一生充满矛盾的人,他没有自己的主见,在伯母的唆使之下,兄弟不合,姊妹分离,在伯母的唆使之下,将一个个仇恨的种子,埋在了兄弟姊妹之间,直至今日连同我们这一代人,也在延续着上辈人的仇恨。仇恨,可怕的被一代又一代人复制着。如今,这个曾经制造仇恨的人,却早早的躺在了这里。站在他的坟前,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谁来弥合曾经的伤痕呢?”

我相信,在这个世上,一个人只要做错了事情,他总有悔恨的时候。伯父在五十九之年上,突然地开始后悔起来,几十年的兄弟,一母同袍,父母离世之后,竟然让他将兄弟姊妹之间的关系挑拨的僵硬不堪。一辈子行医济世的他,本该以菩萨的心肠善待一切,到了却让兄弟姊妹之间反目成仇。也许,五十九之年上他想到的很多,他想到了那一年不应该为了一棵柿子树,身为长兄出手打断老二家媳妇的手指,身为长兄不应该事后又让老三去继续事件的发生,他想到了那一年母亲病重,他不应该置之不管……也许,他想到的事情太多了,毕竟这是几十年的恩怨。他必须在他有生之年在兄弟情分上做一个悔改,那一年他偷偷的将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他的妹妹,他想在春节的时候他主动的去和好兄弟姊妹的关系。人老了,应该淡定,应该宽容,以前的几十年如梦一般的匆匆而过,剩下的日子倍加珍惜。

但是,苍天又何曾怜悯过人事?虽然,他悔悟了,可是命运的安排终究让他难逃死亡。那一年的年关将至,他忽然感到自己一阵头痛,瞬间之后他就不省人事了。死时未有半点只言片语,做为他的其言也善。大年三十,渭北高原刮起冷风,同堤村的人将他送到了老猫咀。就在入棺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人其实是多么的可怜,一生争斗不休,争抢无数,到死时偌大的棺材是无法盛放他生前的一切,儿子难过的哭天喊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诉老者,给他的父亲的棺材里多放一些生前喜欢的物品,可是棺材里面再也放不下了。那一天,我也哭了!我开始从心里淡化着那几十年的仇恨,就在那一天,我更愿意将他看做是一个生命的逝去。对我来说,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是无限的悲哀。

大雪之中,暮色苍茫,我站在他的坟前沉思。假如,他知道的我的来访,他一定也知道我从心里在告诉他,伯父,您错了,世间所有的仇恨从一开始产生的时候,它就像是毒液在深入骨髓,肆意蔓延。人世间,不因为您的离去而化解所有的情仇恩怨,因为那是您曾经制造的是仇恨的毒液。

生命随着时光的流逝,岁月镌刻在人心里的不再是轻浮,而是沉重。也只有沉重的生命,在回归大地的时候,才有了厚重感。这几年,每一次站在老猫咀的墓园当中,我无一不在思考着,我们每一个人站在今天的起点上,回望乡村,总是有着一种淡淡的忧愁,乡关何处?何处乡关?我们真的远离了故土了吗?我不断的在问自己。我们的根也许就是在这黄土地里,融入城市的生活,成为脱胎换骨的都市人,也许不是我们这一代人,而是我们的后代子孙,我们也许只是后代子孙的拓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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