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因父母为生活奔波等缘故,读小学六年级时便租房子住。
房子修长窄小,如火柴盒一样令人压抑;幸有一个通风采光好的小阁楼,通连着不到两平方且狭长的阳台。局促的环境经母亲一番栽种,也初显花香了。
更喜人的是,不久后来了新邻居——燕子。
一开始,只是偶有三两只路过,在屋檐稍作歇息。可能认为此处是安全落脚点,之后一段时间光临寒舍的次数频繁起来,时不时可以听到它们的呢喃。
阳台晾衣服时,对于这些“喧宾夺主”的不速之客,母亲小心不去打扰。后来或许习惯,这些“绅士”一停半天,如果你抬头看它,小眼睛还与你对瞧!有一天,一对燕子索性留了下来,在屋檐边安了个漂亮的家,整天呢喃着,双出双归。路过的伙伴依旧如初,时不时过来“串门”,做客一番后离去。
对此,母亲告诫我不要侵扰它们,她已经认可了这对“搭伙”的小邻居。母亲相信家燕可以带来吉祥:家燕,家圆。
有两个小家伙陪伴,自然感到趣味。我不时假装到阳台透风,偷窥它们的巢,有时会碰到那透出丝丝警惕的黑不溜秋眼睛,我不敢对望,转过头看远处或者进屋,以免真的惊动了它们。据说,家燕可以感觉到人的敌意,一旦发觉,便毅然离弃爱巢,不再回来。
它们终认为我是没有敌意的;后来我到阳台,竟全然不屑顾我,呢喃着,忙自个的快乐。
搬来不久,周围的同龄邻居孩子还不熟识,常喜一人于阁楼的窗边摆张桌台做作业或涂鸦。
透过灰旧的木窗,一片不大的天空,演绎着四季的变化,二十四节气的更替。云、霞、雨、雾、星、月……抑或,一闪而过的燕子、对面屋顶跳跃的麻雀、半空时而盘旋时而凝成一个墨点的鹰,甚至对面屋顶一棵无名的小草,都可入画入诗。于倦怠时,不经意抬头,这些自由的鲜活的元素,让我舒心。道不出缘故,那时喜爱出神地望着天空,享受着一个人稚嫩的恬静,享受着窗明几净的幻想。
关乎家乡的记忆片段中,天空很干净,夜里很宁静。白天云朵悄然变幻、飘游不定,如二郎神追逐孙悟空时的斗法。傍晚时分,夕照绚丽多彩,如丝绸如锦绫。农耕的乡民骑着单车荷锄归,各家炊烟袅袅,巷头巷尾不时传来唤儿吃饭声……夜幕下星月争辉,屋外蛐蛐丝鸣,远处水洼草边的蛙声,周遭一片安宁、祥和、纯净,夹杂着邻居小孩哭闹声、大人哄睡声或者低低的呵斥,丝丝然娓娓传来。
偶尔不禁想起那个逝去的老人,以及那些煤油灯下她的老故事和歌谣,亦如斯夜。忘不了那注视我的映着柔黄灯光的祥和的眼神……曾几何时,那眼神穿透了多少岁月,如遥远星系的亮光,扑入我的思念中,让我如银河般,泪眼阑珊。
只是去了遥远的另一边生活,至今依旧这样想。
紧挨房子旁边有间老屋,准确说是个祠堂,早已没人住。在每逢传统大节祭拜时,屋主他们才回来,平时便托母亲照看。
老屋的木门已是斑驳。岁月的磨蚀和世事的变迁,从留在上面的痕迹可以隐隐约约得到解读。大门上挂着一对厚重的铜门环。门环被磨显出沉沉的黯亮。时有顽孩跑过来把它敲得“笃、笃、笃”响,未等隔壁邻居阿婆拄着拐杖、迈着三寸金莲出来喝止,便嘻笑逃远。
推开沉重木门,跨过大的石头门槛,进去便是天井。天井两旁是对着门的两间厝,且都立了过屋脊的红瓦烟囱——格局对称,颇像四合院的布局。以前大户人家,围着大天井各房而居,兄弟妯娌、上辈下代都在一起生活,互助共娱,其乐融融;即使偶有小插曲,有长者调解,总归于和谐。
晴阴暖寒,春夏秋冬,从天井这块窄小的四边形的天空,便可一叶知秋。天井种了不少花草,房主留下的,喜种花草的母亲便顺带着一起照看。
我较偏爱的是角落上那棵攀上墙头的金银花。
春色满园关不住。金银花的藤半倚半靠地爬上墙头,花枝招展,却没有轻佻的况味。除了叫“金银花”,其实还有个浪漫的名字:“鸳鸯藤”,这得缘于:金银花的叶是对生的,花儿也是成对地生于叶腋间,像一对永不分离的恋人。“金银花,金银花,今年得富贵,来年生好娃”不知哪时传起的小谣从祖辈的口中流传下来,奔着沾个好兆头,乡民就非常喜爱栽种金银花。金银花易养,拿枝茎插泥土里,适当浇护即可成活,传续香火。既可夏日遮荫,有可入药,深值人们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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