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偷

人，是健忘的。不记仇，很对。

但是，不能忘记。

绝对不能忘记。

“19108，放风时间到了！出来吧。”

“知道了。”他把一本简朴的本子塞回到床底下。

——这是一个很白净的小伙子，看起来与这里倒是格格不入

——与一堆外国人。

19108

一个代码

所有的犯人的名字

自己好像叫阿竹吧

啧啧，都忘了呢

——不行呢，我怎么能忘了呢

——我的一生如此的精彩

怎么能忘了呢

不

决不能忘啊

——否则

自己就什么也没有了啊、

2009.09.10

唔，我是一个小偷、

恩，一个自恋的小偷

——才不是什么小偷呢，多难听呀

——我是撬锁专家呢

——呵呵，别傻啦，小偷就是小偷啦，怎么说也没用的啦

那个白净的少年撇撇嘴，不理身边比他要高上一头的栗色发色的男子。

——倒是像兄长在安慰弟弟

——恩，今天去哪里？

——去A市吧，那里东西不错的呢

——恩，好啊

阳光下那个少年仰着头看那个男子，白净的阳光很漂亮。

那男子低着头，有阴影，看不清他的神情。

“嘿，你又在写你的故事啦？”

一个粗涩的嗓音响起——是一个黑人老汉在用生涩的中文说话。

“恩。”那个小伙子抬头笑了笑

——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起码不会告密。

那黑人老汉坐下，“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还这么年轻呢！”那人的眼中有些好奇。

“我是小偷呢。”那小伙子吐了吐舌头，

“恩，是一件国家一级文物呢！很厉害吧。”

类似调侃，但笑意却没有延至到眼中。

“说说你的故事吧。”那老汉笑了笑，道。

2009.09.15

——到底是一件什么货啊？

那个少年仰头问道，丝丝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别问啦，你早晚会知道的嘛！反正是一件好东西就是了。

那个男子淡淡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点不安啊

下了飞机，两人乘着巴士来到了市中心，那个男子急急地就朝着北方走去，眼中竟然有一分释然。

——越发不安了啊

这是一个博物馆。

一个很大的博物馆。

——你的货不会在这里吧

那少年飞脸色有些难看。

——怎的？你不行？

男子少见的挑眉，眼中的迫切越发了。

——不是这个，只是……

——我的不安更浓了啊

少年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我会的，你，要什么？

那男子笑了，眼中的释然弥漫开来，——一个玉如意，在最中心

他顿了顿，——小心红外线。

那少年忽的抬头，露出了阳光般的笑脸

——恩，我会的，我会拿来给你的，哥

哥

是放风时间了呢。

——真快啊

——我呆在这里都快一年了啊

“嘿，中国人！这里有人要见你！”狱卒忽的叫了。

——找我？真是戏剧啊！

——会有谁认识我呢？

他摇了摇头，顺着狱卒指的方向看去

他愣住了。

2009.09.17 20:45:57

夜幕降临。

——根据哥说的话，应该是现在检查的时候了吧

——为什么？自己的不安越来越重了……

滴滴

——去吧

那男子看了看手表，看似有些急切地向远方看了看。

远方很安静。

——夜色很漂亮

从地下车库走到大厅

那少年似是轻车熟路的走进了博物馆

——是在五楼吧

那少年经过一个拐角，身上衣服赫然变成了一个监护员

——是从一个网络卖家手中买来的

甩着一串钥匙，他慢悠悠的走上了五楼。

——远方灯光红绿交织

“最近过的怎么样。”

“还行”

“吃喝怎么样。”

“恩，可以。”

“……”

眼前是一个身着警服的中年男人。

——呵呵，没想到这一年来第一个来看我的竟然是第一个逮捕我的人呢

——真是讽刺呢

“吴警官，出了什么事了吗？”

他抬起头，淡淡的问道。

“呃……”那警官似是没有想到他会打断他的思绪，愕然的抬头，接着叹了口气，“你的哥哥要死了。“

“哦？”那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怎么了？”

——他要死了么？

——他终于要死了么

——自己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这个曾经背叛我的人啊

那吴警官一愣，便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还在恨他么？”

“没有，”少年笑笑，“一年来，我的意气风发早就磨灭了呢。在这里。”

2009.09.17 21:03:09

——真是漂亮的玉如意呢

在无数追光中，一个少年站在中间

刺眼。茫然。

——为什么？

——我的计划明明就是无缺的啊

——还有，为什么哥哥在他们的身边……

一双冰凉的手铐。

“为什么。”

那少年木木的问眼前的男人。

“为什么？”

眼前的男人无言，眼镜下的眼睛看不清。

“为什么？”

那少年依旧是木木的问，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快点！

——快点否认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明明说好的啊

——明明说好要在一起的啊

——为什么你先违反了呢

“阿桑，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明天一百万会汇到你的账户里。”

那男人低着头不语。

“我知道了。”

那男人怔怔看着警车远去的地方。

——白血病么

——要死了么

——他要死了么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警官。

如被雷劈。

“吴警官，他，他还有救么。”

那少年怔怔。

“不行。除非，”那警官看了他一眼，“除非你去试骨髓，说不定，说不定可以的。”

那警官眼神有些逃避。

“好！我去！放心！我不会逃的！”

少年如见救命草，竟是直接应允下来。

——不

——他怎么能死呢

——他欠我的还没还呢

——他怎么能死呢

白色的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走廊。

——最讨厌了

少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张化验报告。

——不符合

慌乱了呢。

——不会的吧

——是弄错了吧

——我们是血缘亲戚没错啊

——不会错的吧

——怎么会不符合的呢

——怎么会这样的呢

绝望了吧。

仿佛又回到了被逮捕的一刻。

少年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真是戏剧啊。

他忽的就笑了。

如此苍白的笑。

——哥。还可以叫你哥的吧

——我们不是兄弟啊

——你早就知道的吧

——你早就知道我们不是兄弟的吧

——所以那次你才这么做的吧

——可是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为什么我想哭呢

少年忽的就哭了起来。

哭

大哭

痛哭

——外面的灯光红绿交织。

依旧警笛鸣响。

“嘿，你还好么？”又是那个粗涩的声音。

——又回到了监狱了呢

——第一次喜欢这里了呢

——不告诉我多好啊

——起码我还有活下去的望头呢

“呵呵，快死了呢。”

那少年笑着说道，接着敛下眼皮，一件件的放着自己的东西。

缓慢而又仔细。

——这里是没什么东西的

少年抬头看了看那老汉，忽的笑了。

“你是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吧。”

那老汉低头不语。

——远方有教堂。

很淡很淡的传来诵经的声音。

耶和华阿

求你不要在怒中责备我

也不要在烈怒中惩罚我。

少年慢慢的走出了牢房，敛着眼睛

耶和华阿

求你可怜我。因为我软弱。

耶和华阿

求你医治我。因为我的骨头发战。

——是要离开了呢

少年看了看门口的狱卒

——又要做回本行了呢

我心也大大的惊惶。

耶和华阿

你要到几时才救我呢。

耶和华阿，求你转回

搭救我

他游鱼一般擦过狱卒

——只是少了你呢

——我的哥哥啊

因你的慈爱拯救我。

因为在死地无人记念你

在阴间有谁称谢你。

你们一切作孽的人

他不疾不徐的走向门口

——就算你要死了

——最后一面

是要见到的吧

离开我吧

因为耶和华听了我哀哭的声音。

耶和华听了我的恳求

耶和华必收纳我的祷告。

我的一切仇敌都必羞愧，大大惊惶。

他们必要退后

必然羞愧。

——真是虔诚呐。

——这应该是圣经吧，第几章？

——忘了呢

终究还是忘了呢

&

四面阳光大放。

多么漂亮的自由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笑了。

阿竹的故事结束了，

接下来，是我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