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茶壶

宾馆的会议室正在召开企业领导干部廉洁自律的会议。

纪委书记在主席台次席主持会议：“同志们，市委王书记今天从百忙中来大会指导，是对我们企业领导干部的关心。现在请王书记给我们作指示，大家欢迎。”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掌声过后，王书记讲话了：“同志们，这次企业领导干部廉洁自律的会议非常非常重要。所以我特意来与大家见见面。”他端起随身带的紫砂茶壶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今天，我就讲讲企业领导干部廉洁自律的三个意义、四个重要性、五个必要性和六个紧迫性。”

王书记拿起讲稿，眯着眼睛细细地看。讲稿是秘书昨晚通宵赶写的。由于晚上停电，秘书只好手写，写得很潦草。王书记看不清，习惯性地端起紫砂茶壶喝水。抿了一口茶，王书记推开讲稿，自由发挥起来。“是的，企廉工作有三个意义，”他伸出三个指头。王书记讲话爱辅之以手势，手势使他的演讲富有魅力。“还有四个重要性、五个必要性、六个紧迫性。”他依次伸手指比划着，最后手掌在空中有力地一挥，落着点却正好在紫砂茶壶上。

“哐---” 茶壶掉在坚硬的印度红花岗岩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茶壶破了，碎成一片一片的。碎片在光滑的地板上溜动，像溜动着的浮冰，大家的目光跟着碎片移动。

“这只紫砂茶壶是江苏宜兴产的，过去是向皇帝进贡的贡品哩。”王书记中断了他的报告，把话题转到了紫砂茶壶上。

会议代表捡起茶壶碎片，饶有兴趣地评品起来，有的赞叹“好茶壶，好茶壶。”有的说当年康熙皇帝下江南到宜兴，还特意带了几把茶壶回京。更多的人心情沉重，为王书记珍爱的紫砂茶壶的破碎而叹息。

“……不要紧。喝水嘛，什么杯子还不一样？”王书记说。

服务女孩连忙用普通瓷杯给他沏了一杯茶。

王书记端起茶杯，瞅了瞅，没有喝，又放下。

“下面我继续讲三个意义……”

水泥厂的朱厂长蹑手蹑脚地走出会议室，走进厕所。一进去，他就急忙用手机拨电话：“喂，刘秘书吗？你马上到省城去一趟，买一只宜兴产的紫砂茶壶送来。如果省城没有就坐飞机到南京去买，到无锡去买。要快，越快越好。”

农机厂的赵厂长、酒厂的钱经理、烟厂的孙书记、煤矿的李矿长……一个接一个地带着手机上厕所。

几天后，王书记收到了十八个紫砂茶壶。都是正宗的江苏宜兴货，就是过去向皇帝进贡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