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情谊长
7岁入小学,12岁进初中,17岁上大学。20岁之前结交的人,经过大半个人生的风雨飘零,至今仍在陪伴着我,这不能不说是我的幸福和幸运。
提起回访故乡的细节,总有夸张的惊讶在耳畔响起。“小学的同学?小学同学你们还有联络?真不可思议。”
是的,是这样。细想之下,确是神奇。我们不但联系,而且非常紧密。不但女生联系,男生也同样联系。不但同学联系,老师也一起联系。逢年过节,必然相聚。寻常时候,找个理由再聚。
其实,小时候的同学,哪里仅仅是同学?还是邻居,还是街坊。是嘀嘀咕咕悄悄话的小姐妹,也是课桌上画线横眉冷对的小仇敌。谁家爹妈是干什么的,谁家有几个兄弟姐妹,谁家来了亲戚,谁家添了人丁,都清清楚楚。那是一个封闭的时代,也是一个亲密的时代;是一个窄小的社会,也是一个和谐的社会。
况且那时候,很多很多的关系是混合的,重叠的。因为小学直升初中,按片儿划分,不必考学,所以你的小学同学,又是我的初中同学,你的前院后邻,又是我的同校校友,非常普遍。直到初中毕业,一块儿玩的小伙伴差不多还是那些,中途失散的不多。
小时候,我是众人的中心。老师同学间,他们毫不吝惜对我的宠爱。但凡好事,总有我的份儿。出头露面,上台表演,领取奖章,获得赞美。这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父母双亲对我的轻视和漠视,为我的童年染上几分暖色。
今天,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从美国返回,在他们,是极大盛事,几天之内掀起一波又一波欢乐浪潮。他们轮番做东,殷切宴请,把我捧到天上。像小时候一样,让我品尝到人情的甘美,让我全然忘却年纪,只当又回到天真无邪的童年时光。
她,和我同一天进小学,就住在隔壁街上。有一天,雨天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俩。那阴雨天笼罩下的平房好昏暗呢,记忆里不记得有灯光。他爸爸来了,撑着一把大雨伞。她高兴起来,匆匆摆摆手,跟着爸爸就走。我呢,我妈呢?我妈新调来这所学校,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校舍。老师们都下班了,却不见她来接我。伯伯看出我的焦灼害怕,问我住哪儿,愿不愿意先跟他回家。我点头答应。七岁的我,宁愿随尚不熟悉的小伙伴回家,也不愿一个人在渐黑的校园里,无望地等待。这件事,开启了我们长达半生的友谊长河,至今源源不断。我人生每一个重要关口,每一个关键时刻,她都出现,没有缺席。
她,小学不一班,初中同一班。住在南端的街头,靠近经四路的路口。我俩是同学,弟弟妹妹也是同学。我们相熟的时候,正是对人生朦胧憧憬的时候。在一起,常常讨论人生话题。长大了干什么,要做什么样的人,要过怎样的生活,等等。幸运的是,我俩双双跃入龙门,成为当时社会的宠儿。而今,她既拥有平顺幸福的生活,又在事业领域拥有傲人成绩。回想当年,在她奶奶的小屋过夜,两个小姑娘叽叽嘎嘎有说不完的话。这次为了见我,她专程从青岛赶来,在另一位好友安排的宾馆里,我俩又对床而居,畅谈一夜。
她,曾是我最亲密的姐妹。她和我一起到美国,参与闯荡人生体验,目睹一段悲欢离合。这次她也专门从青岛赶来。实际上从青岛为我而来的,加上前面提到的她俩,一共三位。她们前后分别离开济南去青岛工作生活,如今她们三个人是好朋友,也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
他,住我胡同口的那位,小时候磕头碰脸从不说话。还有他,也住我们一个胡同,但是住在靠近尽头的那座大院。小学一年级,我们仨从一个班转到另一个班,都忘了为什么。只记得温和的女老师领我们到新教室,在端坐在里面的小朋友众目睽睽注视之下,腼腆不安地进入新环境。多年以后再见,胡同口的那个他,忽然话多得说不完。他儿子怎样调皮,怎样可爱,怎样才能请我帮忙让他儿子上电视。原来男生女生之间的界限,这样容易就打破了!而胡同里面的那位,这次一见,差点儿脱口喊出他的外号!
我们都长大了,成了人;都做了人妻人夫,人父人母;有的还做了官僚长官,掌握大权。可一旦我们聚在一起,光阴瞬间回流,回到胡同,回到学校,回到课外小组;回到他们瞎打乱闹,调皮捣蛋捅马蜂窝,回到我一本正经小大人儿,举着老师给的上方宝剑训他们。看经流岁月,模模糊糊的黑白照片,我还是我,她还是她,照片上稚嫩的小脸儿,轮廓没变,神态亦没变。上帝赋予人的个性和容貌,当在临世之前就确定了,此生难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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