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堂前燕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如今再把这首诗读,却是另有一番感悟。
旧时,时光尚好,不懂几番物是人非的怅心,只懂得在诗前月下,偏爱模仿诗人的忧郁,欲把红袖添了满香。
那时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也只是读懂了字面的意思,王朝的兴亡更替,也只是学会了怎样用今昔对比的方式去抒发对世事沧桑的感慨。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变换,也就只懂得那浅白的解释罢。
我轻念着那首小诗,走到荒芜的老家的门前。看梁间燕子筑过得小巢痕迹,只是再也听不到梁间燕子的呢喃和对远方的呼唤。
看天空有稀疏的飞鸟飞过的痕迹,倒映着灰白的天空,那可是旧时的堂前燕?可是又怎么会拖着忧伤的尾巴飞过绿林而不敢栖息呢?可是为什么看到这样没有人气的破旧小屋也不再来筑巢呢?
其实,我又有多少资格感叹伤怀呢,我不也曾是个刽子手,颠覆了它们梁间的小巢吗。懵懂的儿时映象里,还总是充满戳鸟巢和打鸟儿捉鸟蛋的欢呼,到了这里也索性绝迹了罢。
推开斑驳的朱漆大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和腐朽味道充斥着呼吸道。屏住呼吸,等待时间将尘埃落定,空气将腐朽沉淀,日光将时光拉回有关童年的黑白印象里去。
又仿佛看见两只误打误撞闯进厅堂的南来燕,围着楼板打着转。不停的扑哧着双翅交换着,那声音在印象里是那样空灵而又充满愉悦。而我们也是扬起好奇的头颅跟随着燕子的身影转动,看它们笨拙的小身子撞上透明的玻璃咧嘴而笑。
那时林间也是盈满鸟语花香,真的有布谷在春天叫唤,鲁迅文章里没有骗我们。也真的有猫头鹰在某个悲伤暗沉的深夜哭泣,等待我们第二天迎来某家的丧号。还有那些成群南去的秋雁,也会排成一字或人字飞翔。
那黑白的印象,又是从什么时候变得灰白呢,还拖出长长得飞白,写满物非的忧伤悲凉,写满杀戮的沉重罪孽,鞭挞贪得无厌和暴殄天物呢?是从那浑身充满力量眼睛锐利的猎人举起手枪开始吧,是从无处不在的毒药和鱼网撒向天空开始吧。
旧时的堂前燕,可是住惯了钟鸣鼎食之家的大梁,见证了世事沧桑后舍弃繁华入住平凡的百姓家。如今的堂前燕,舍弃了万里平凡的小家,又将何处栖身呢?是要学南飞或北上的候鸟学很久的飞翔吧。但是你那颗不安定的心呢,遗落在哪户人家?你用珍贵的唾液筑的小巢,还有亲人的温暖吗?
我转身欲挥去这弥漫的深深忧怅,沿着石子小路循着依稀的人迹向河塘走去。入眼是一片枯黄的野草疯狂的占领昔日涨满河水的土地,在秋风中摇曳不息,也让我见识了风疾知草劲的模样。也罢,索性抽出两三张面纸一并感怀吧,祭奠这老去在诗中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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