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无声的世界
无情的病魔剥夺了大姐的话语权,在这个无声的世界她苦苦挣扎惨淡经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
人们常说长哥当父,我可不这样看。在我的两姐一哥中,我最喜欢的是大姐,大姐最痛爱的也还是我。她的行为语言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在我求学的几年中,大姐在街上一见到家乡的熟人,她总是把手在额上一比把头发朝后一摸食指往后一划拉,大意是远在外地的小弟好吗?当熟人伸出大拇指,大姐的脸上总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大姐属龙,两岁时一场大病,使她迈向了无声的世界。一谈起这事,母亲总是痛苦无比内疚万分。母亲寻遍了所有名医好药,也无法挽回病魔给大姐带来的深重灾难。
大姐虽哑,可她比健康人还精,比健康人还富有人情味。她在我眼里,就象一位慈祥的母亲。我小的时候,除了要母亲带,其次就是大姐了。三岁那年,母亲要到遥远的姨妈家去,我死活要跟着母亲,哪个也把我诳不住。最后只有大姐,才把我哄住。大姐背着我,拿着锄头,来到我家后面溜溜弯的山梁上,在花生地里拣着失落的花生。我坐在大姐的面前,一边看着她一锄一锄地翻着地,一边吃着她拣着的花生。
我六岁那年,大姐出嫁了,嫁到离我家十一二里的地方。几天我没有看见大姐,问母亲,大姐啦?母亲知道我喜欢大姐,每当我问起,母亲总会哄着我说,大姐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我日日盼,月月盼,终于盼到了大姐二十岁的生日。母亲带着我来到大姐家,她一见着我们脸上就露出灿烂的微笑嘴里发出“别别”的声音把我抱着在我的脸上亲过不停。该回家了,我死活不愿跟着母亲回去,哭着要留在大姐家。母亲只好依了我,独自回家去了。在大姐家的日子,是我最高兴的时候。白天,大姐姐夫下地去了,大姐有时把我带到地头,有时让我跟着姐夫的弟弟明哥哥到河边去放牛。小河边,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小朋友们有的在小河里游泳,有的在河里摸鱼捉虾抓螃蟹。我最羡慕明哥哥了,他的游泳技术可好了,三五两下就可以从河这边游到河那边。我生性胆小,怎么也学不会,哪怕是最简单的狗泡。
好景不长,学校就要开校了。记得那是一个连绵的阴雨天,二姐来到大姐家,要接我回家报名发蒙读书。我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大姐也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二姐好说歹说,才做通大姐的工作。大姐在我的荷包里装满花生核桃,笑着比着,意思是让我先回家她二天会来接我的。我明白了,很不情愿地跟着二姐朝家里走去。
天上乌云密布,细雨蒙蒙。我和二姐戴着斗笠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乡间小道,泥泞路滑。翻过了一座座山岗,来到三叉路口,我犟着要往回走,二姐生气地把我背在背上朝回家的方向走去。我在二姐的背上又哭又闹,田野里山岗上洒满了风声雨声和我的哭闹声。
大姐命孬,连生了两个儿子,都夭折了。我还依稀记得,大姐生下第一个儿子取名金钱。那时,乡里生活困苦,母亲早早地为即将出生的外孙儿准备尿片小衣。打三昭那天,母亲挑着醪糟母鸡鸡蛋,笑呵呵地朝大姐家走去。因为,这是母亲第一次作外婆,怎能不高兴?母亲回家后,我问长问短,大姐怎么样,外侄儿长得像哪个。母亲一边乐呵呵地回答着一边拿出大姐给我的花生核桃,我激动得哭了。想到大姐在月子里还时刻把我挂念时刻想到自己娘家的小弟弟,我怎能抑制着充满亲情的眼泪呢?外侄儿小的时候,大姐用她头上的头发编成项圈套在他的脖子上,意在拴住他稚嫩的生命。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外侄儿刚过三岁,病魔就夺去了他幼小的生命。旧的伤痕还没有愈合,新的伤痛又接踵而至。第二年,二外侄儿海军也离她而去。大姐真的命苦,为两个儿子的夭折不知哭过多少场,流过多少泪。后来,大姐接连生下四女一男。本来她也不打算生这么多,主要想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哪知,生到第四个才是儿子。考虑到儿子不好养,儿子生下地后,大姐哥就求人将儿子抱走,再用一升稻谷把儿子换回来,因此取名谷种。想到既然这一个是儿,再生一个可能也会是儿。大姐最后一个是冒着风险生的。当时,乡上搞计生工作的追到她家,强迫大姐去乡医院引产。大姐哥大病刚愈,毫不客气地对这些人说,她是哑巴,引产出了问题你们可要负责。这些人被大姐哥的话吓住了,只好不了了之。结果生下来还是个女子,大姐哥只好悄悄地把小女儿送了人。大姐知道后,可不得了了,成天不吃不喝,硬是要大姐哥把她的小女儿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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