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鸣沙山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鸣沙山么?一色的黄,纯粹的黄,静谧的黄,绵长的黄,安分的黄,奢侈的黄,无为的黄,一直黄到天边,漫过时空的堤岸,淹没了我的视野、我的感观和我的思想,覆盖了我的过去、我的现在和我的未来。
风从西北吹过来,赶着趟儿,像一队队的马帮或驼队,背负着戈壁大漠的荒凉与孤寂,包裹着胡杨、骆驼刺和芨芨草的气息,散溢着驼铃声中的晨曦、落日的一丝丝惆怅,以及生命中的卑微、隐忍和无奈。
从山脚一直往山顶上爬,我没有流一滴汗,只是气喘得急,心跳得急,膝盖酸得急。这些沙子不硌脚,真够温柔、绵软的,只能慢慢的爬,心平气和地爬。抬头,沙山顶就在前方不远处:回头,歪歪斜斜的一行脚印一直伸展到谷底,最初那些深浅不一的脚印却渐渐模糊起来。
山,我攀登过不少,但从未见过沙山,也从未涉足过沙山。林木森森的山岭、怪石嶙峋的绝顶,以及那些只有几丛野草摇曳的山梁,或稳重大方,或惊心动魄,或生机勃勃,时时让人萌生一种“山登绝顶我为峰”的英雄气概和“一览众山小”的诗情画意。沙山,处处流意着一种曼妙、流畅、婉约的神韵和节奏。沙山的美是另类的,它罗织了苍茫的意象、荒凉的基因和沧桑的分子,让我不由地平添了一腔敬畏之情,它的美是一种玄妙的大美,是一种不争的美、单纯的美、古老的美、悲伧的美。
抓一把沙子细细地看,这些沙子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黄色的,有的是黑色的,有的是绿色的,有的是白色的,而阳光下的沙山却呈现出今黄色,以我的肌色几近相同了。静静倾听,这鸣沙山似乎有燕子的呢喃,秋虫的吟唱,有野草爬过山坡翻过山顶的喘息声和潺潺的流水。
顺着蜿蜒起伏的山脊慢慢走去,远方那片被树木簇拥的城市仿佛落荒而逃的散兵游勇,被这铺天盖地的黄沙逼得一退再退了。
我不知道风为什么要吹到这片“有声音的沙漠”为什么不总是不声不响地搬运这些沙子上山,为什么不停下它们匆忙的脚步等待一丛草生根发芽?但我与这些风一样走了很远的路,身体也堆积了很多的痛,但我不会像这些多事的风去搬运黄沙,也不会将这些寸草不生的黄沙收藏在心里,更不会带到外面去,现在只能看看黄沙,爬一爬这会鸣响的沙山,如果付出几张纸钞,感受“雷送余音声袅袅,风声细响语喁喁”的美妙。
如果山的形成是地壳运动的结果,那么这鸣沙山的形成则是对传统造山模式的一种背叛,或者说是对大自然造山构想与手法的一种创新。在这里,风像一群倔强的雕塑家,日夜不停地镂刻浪涛的姿态,让死寂的沙子呈现出明快、凝重的色泽和流畅,又像一群清道夫,不短地抹平人们留下的每一个印迹,不断地把滑落下来的沙子吹上山去,让一粒粒沙子紧紧地粘合一起,最后站立成一座座有血有肉、有声有色的山。于是,光影出现了,节奏出现了,流畅的曲线出现了,平滑的坡面出现了,时空的真义也出现了,这片天地流泻为无与伦比的景观。
鸣沙山,真不愧为风的杰作。
风的诗词歌赋,风的语法修辞,风的手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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