蹁跹岁月葱葱草
秋风飒起的日子,总会有枝叶飘落。俯身捡起,触摸那些镌刻岁月的斑纹,心境便如草一样,空灵不碍,一碧千顷。
散步最常去的地方,是堤坝旁边树林尽头的一个僻静的小径中,那里有一片天然的野草地,杂草繁芜,好似西方的私人草场,大片大片的肆意漫延,透着那些种植或引进的富贵草们无法比拟的个性美。秋色中依然翠墨葱郁,细细的叶脉上几乎可以窥见它们迸跳着的绿色血液。蹲下来,伸手触摸那些碧中带青的纹路,竟生出一种风烟俱净的感觉。
草的周围环绕着一道从河坝上分界出来的小溪,恰好把草丛笼罩在中间。远看就像一朵翠绿的荷叶上绣着浅青的花边。溪水潺潺,一清见底,水清色的小漩涡儿,一个接一个,好不悠哉。恍惚中,远处的灌木仿佛都变成了齐腰深的茅草蓬蒿,自云端缓缓铺展开来。遥想那曾经让许志摩留恋忘返的剑桥‘果园’的两岸,又何尝不是杂草丛生,荆棘繁茂?那种完全自然的野性生态也因此托起了一代名河----剑河。而新加坡,也是因为当年李光耀的‘阳光批示’,大量的土地野草化,成就了有名的旅游城市。
自幼就对草有着特殊的感情。尤其对这些野草,能分辨很多种类。看到杂草丛生的地方总要停留一会。记得儿时有一次和外公去农场,竟哭闹着不让他们拨草。搅得大家无法,只好暂作罢。外公抱着我说,你要生在60年代,该多悲哀?那时为了开荒种地,地里的杂草除光了,就发出了向草原要粮的口号,大刀阔斧后,那绿莹莹的水草地便白茫茫一片。只是后来,粮食没打多少,沙子倒蹭蹭地长。当晚,我便作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拿着观世音的净水瓶,只轻轻一洒,被割掉的草便缓缓地长了出来,翠如碧丝的一片盎然。
如今大了,自然不再作那幼稚的事儿。只是每次回家乡,总要到农场去看看。农场早已解散,因为断了人烟,地面上常年铺着厚厚的落叶和枯草。四周都是荒坡地,荆棘丛生、杂草茂密,人一旦走进去就会惊忧野兔或鸟群,同时还要担心有蛇会缠着你的腿。那破旧的红房,剥落的泥墙,一排排地矗立着,诉说着一段峥嵘历程,任时光的风雨把它的墙体与屋瓦来回打磨。房顶和台阶上长满了蒿草和青苔,密密层层地积淀出岁月的深邃。
偶尔,我会到当年外公他们拔草的地方小憩一会,和同来的姨表兄妹们忆往事、玩斗草。记得儿时常玩的斗草中有一种叫作看天晴。把类似一种狼尾蒿的草(当地叫天星草)连根拔起,去掉叶和根,只留下长长的茎。然后两个人同时从两边往里撕,如果合成正方形,证明是晴天,如果是三角形,便是阴天。那时农场的天气预报来源全靠一台收音机,如果错过了时间,大人们就会招呼孩子:“去,拔根天星草去,看明天是啥天气。”孩子们便一哄而聚,围坐一团,边唱边玩 “刮风下雨,天星救人,晴天晴天,耕地种田。”科学不科学的先不说,只是多数时候还真的很准呢。
长大后,自然不再信那一套了。却喜欢上了这种斗草游戏。坐在流年的尽头,揉稔着叶片脉纹,轻轻地撕着边茎,看着它合成正方形,或三角形,就仿佛旧日的时光又回到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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